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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贞猛吸了口气,眯起眼。然后背过身,袖子狠狠一甩。“滚!”阮芳庭弯腰行礼,嘴角血又淌出,他手背一抹。“儿臣叩谢父皇,儿臣告退了。”双膝跪得麻木生疼,起来的时候人都晃了晃,旁边德顺伸手扶了他一把。将孩子抱回,他低着头,转身推门大步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德顺摇摇头无声叹息,然后躬着身上前。“陛下,息怒,身体要紧。”低低劝慰。阮贞重重长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敞开的大门。“大了,都大了。”他低低喃语。那孩子回到他怀里,竟然不哭了,大拇指塞到自己嘴里,吮吸着继续自顾自睡。两条泪痕挂在红通通皱巴巴的脸上,越发难看。真没心没肺的,和那废物一个样。阮芳庭心里恨恨想,手忍不住掐那软绵绵一把。“哇!”孩子哭喊一声,然后小脚丫噔噔两脚踹他手臂,踹完了继续吸着手指头睡,眼睛都不睁开。他抱紧,皱着眉哼唧一声,嘴角动了动,伤口裂开,疼得他咝咝叫。回到那行宫里,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赶到阮丹青身边。阮丹青生完孩子以后累的慌,哭哭啼啼着昏睡过去。中间惊醒了好几次,每次醒了都喊芳庭,喊孩子,可都没影,就又哭。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流这么多眼泪的时候了。昏沉沉软绵绵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哭哭睡睡,伤心得连刚炖的参汤都没心思喝。宫人们趁着他没力气好折腾,急忙帮他收拾了一下,把满是血污汗水的衣服被褥都换了。他进去的正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睡着了都还时不时抽泣一下,鼻子一吸一吸的。阮芳庭看看怀里的看看床上的,还真是一个样。把孩子轻轻放在他旁边,那小胳膊小腿蹬几下,阮丹青睡得浅,猛地就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眨巴眨巴。“孩子,孩子。”叫起来。阮芳庭把孩子塞到他怀里,他一把抱紧,喘着气一脸欣喜。那睡着了的孩子被惊醒,手指波的一声从中嘴里拔出,然后哇哇大哭起来。“哎,怎么哭了?哭什么呀?”手忙脚乱,阮丹青不知所措。“饿了吧,要吃。”阮芳庭提醒他。“哦,哦,对,该喂奶。”阮丹青一边说一边扒自己衣服。可他哪里会,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抱,搞得那叫一个狼狈。“有乳娘,让她们喂,你干什么呀。”阮芳庭替他害臊,伸手帮他拉住衣襟。“不行,不能再让人抱走了,我可以的。我母亲当初不也在冷宫里这么把我拉扯大,我行的。”那小模样瘦身板还拧起来,一脸大无畏的母爱样,不肯罢休。好在稳婆还没走,急忙出来指导他正确的方法。阮芳庭觉得自己在旁边挺没劲的,眼瞅着他那雪白浑圆的酥胸坦露出来,他觉得眼睛刺痛,浑身难受,别转头要走。“哎,你留下,别走,别离开我们。”阮丹青急忙唤住他。阮芳庭觉得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想自己这算什么?跪得膝盖疼,抽得脸颊肿,血都留了不少,和父皇也撕破了脸。可这废物有什么表示了?屁也没有!他眼里就那团肉,还有自己剩余的那点利用价值。他觉得憋屈,觉得亏大了,觉得不值得。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抓起那碗凉透了的参汤,咕咚咕咚大口灌下。渴死了,这一来一回,水都没喝一口。那边阮丹青总算是上了手,那一坨肉趴在他胸口吃的起劲,屁股撅着。突然噗噗噗几声,一阵异味弥漫开来。“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阮芳庭一把扔下碗,大吼一声捏着鼻子跑开。“好臭好臭,是孩子身上的,怎么了?”阮丹青慌了手脚,指着孩子叫起来。“没事没事,是拉了。”还是稳婆四平八稳,一句定乾坤。“拉了?哎呀,快,快弄干净了。”阮丹青这下皱起脸,手急忙想把那坨肉从胸脯上拽下来。可那坨肉哪里肯,这一路担惊受怕,又是哭又是喊,方才还拉了,肚子里空荡荡正难受,好容易吃上了,怎么还肯松嘴。死咬不放!拽不下来没有办法,稳婆和宫人们只能就这么收拾了。阮芳庭在旁边斜着眼看,那一层皱巴巴衣服解开,哎呀,里面一片污秽,恶臭阵阵。那坨肉撅着个屁股让人伺候着,自己却使劲卖命的吃。那模样,真是活脱脱阮丹青的翻版。他忍不住笑出声,一笑,嘴角抽痛,脸顿时歪了,模样也很可笑。把小孩子收拾干净了,包裹好,开了窗通风,好一会才将那臭味消散。阮丹青又七手八脚的用力把那坨肉从胸脯上拽下来,换个边。一边换还一边哼哼,似乎被咬疼了。阮芳庭别开眼,心里一股子腻味。这废物,真是没半点避嫌。拉了拉衣襟,将坦露着的半边胸掩了掩,阮丹青抬头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他,伸手招了招。“芳庭,你来。”阮芳庭皱了皱眉,慢吞吞走过去,重新坐回到绣墩上。“你渴不渴?饿不饿?”他问。阮芳庭瞥他一眼,不吭声。阮丹青嘿嘿一笑。“我有点饿,还有点渴。”他气结啊,哦,合着叫他过来是干事的。“来人,拿点吃的喝的来。”可气归气,还是喊了一声。宫人们急忙端来清淡的粥,喂着阮丹青喝一碗。“你也吃吧,这一路肯定辛苦了。”一边吃他还一边招呼。“你做月子吃的东西,我一大男人吃来干嘛。”阮芳庭没好气的说。“可你刚才不是把我的参汤喝掉了。”阮丹青嘴里含着粥,含含糊糊说道。阮芳庭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闷得慌。“吃吧,味道不错。”他又招呼起来。“嘴巴疼,吃不下。”阮芳庭别过头。阮丹青不说话了,喝完粥,招呼宫人退下。怀里的肉团吃的差不多了,可依然恋恋不舍的不松嘴。他低头看了一眼,一手抱着,缓缓起身。手伸过去,轻轻抚上阮芳庭的脸颊,微微一用力,那脸就别了过来。手指掠过他嘴角上的破口,惹得他咝了一声。“他打的?”他问。阮芳庭不说话,心想你也够可以的,现在才看见啊。我吃你碗参汤你都能看见,我那么肿的脸颊你倒看不见。合着刚才你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就那团肉和吃的喝的了。不是他打的,难道我还自己摔的不成?多新鲜呐,我吃饱了自己把脸往地上磕?这废物,他算是白操了这心,费了这劲。良心都让狗吃了。心中恨恨,鼻子哼唧一声。“疼不?”他手轻轻扶着,又问。阮芳庭还是不吭声,憋着。能不疼吗?不疼你磕一个试试看。“谢谢你,芳庭。”他轻轻一句,嘴角微微一撩,甜丝丝的笑。阮芳庭依然不说话,心里那股子憋劲堵着,肚子里酸溜溜甜滋滋一阵,外歪腻透了。就这样?就这么轻飘飘一句?他怎么能做的出来?难道自己真欠他的?为什么呀?凭什么呀?真是亏大了。怎么会这样!他真是越想越替自己难受。那怀里的肉团咕囔一声,哭不哭笑不笑,皱巴巴的脸好似被人扭过,真是难看极了。吃饱喝足,这团肉终于松开嘴,胳膊挥了挥,卷缩一团老实不客气的霸占在阮丹青胸口,嘴巴张开,打个哈欠然后开始睡大觉。阮丹青的手从他脸颊上滑下,搂着那团肉,嘴里哦哦哄着,全副神情转移了过去。那手一离开,他就觉得脸颊又开始抽疼起来,嘴里的血腥味也浓了。没心没肺啊!阮芳庭觉得好憋屈。败给他了指望阮丹青带孩子喂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他能把自己带好就不错了。在行宫里又养了一个月,连大带小,拖儿带女的装车咕噜咕噜都运回了大内。含章殿里,一直烧了半年的药罐子总算撤了,敞开大门大窗,通风透气,把那一股子药霉味都吹散吹光。收拾得干干净净,让阮丹青坐下。乳娘嬷嬷也都安排好了,四五个人伺候着那个只知道吃睡的肉团。养了一个多月,原本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长开了,倒是胖嘟嘟得很可爱。眼睛也早已经睁开了,咕噜噜的跟着人动,一逗就会笑,瘪瘪的嘴笑起来像个没牙老太太似的。阮丹青心比以前松了些,但仍然绷着根弦。喜顺和香附回到了他身边,胳膊没少腿没断,他也安心了许多。于是就嘱咐着两人把孩子看紧了。那人一日不来见他,不表态,他终究一日不能放心。晚上他睡在床榻上,抬头一望就能看见隔壁薄纱屏风后的小摇篮。香附和喜顺两个人轮班看着,还有乳娘嬷嬷各一人,也是轮班的。含章殿临水,晚上过了水的凉风从窗子吹进来,很是通气凉爽,不似那行宫里非得摆冰才睡的着。许也是心松弛了些,阮丹青这几日睡得都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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