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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第1页）

学校矗立在民宅中，四周围墙隔离，一层楼体前后贯通，前后俩门都能进入楼内。该楼原是伪满洲国的税务局，后经日本人规划，税务局搬走改成满铁子弟学校，周边不再展高层建筑，三层的教学楼在当地鹤立鸡群。

姓杨的在离学校不远处下车，吩咐大伟在附近警戒，自己则从学校锅炉房一侧翻进校园，掏出枪，贴着教学楼外墙向后门摸去。

四周静悄悄，没有打斗迹象。

姓杨的拐过楼角，率先映入眼眶的是门旁三辆自行车，金属车把在楼檐灯光照射下着幽幽亮光。蒙面人顿时松口气，知道大毛小组三人已经回来，之前判断可能虚惊一场。

他没有放松，蹑手蹑脚又走了几步，门没关，便半步、半步挪动，视角渐渐延伸楼内，蓦然，他倒吸一口冷气，全身猛地贴在楼墙上，举起枪，顺手打开保险。

他看见了。

一个人，一个双目流泪的人，低头倚靠在门上。

姓杨的慢慢探出头，凝神望去，刹那，浑身的血迅涌上头部，头皮如被撕开，整个人颤抖起来。

流泪的是大毛，但是，他流的不是泪，是血，殷红的血，他的眼睛已被人挖掉。

姓杨的愤怒至极，自己之前判断成真，那俩人绝不是营救对象而是敌人，大毛小组三人恐都遭敌毒手，敌人在教学楼张开了网，不开枪的目的是要生擒活捉他。当前别无选择，纵然敌暗我明，也只有冲进楼内抢出其他人。

“既然不得善终，那就来个鱼死网破。”他心一横，躬身准备向门内蹿去。

突然，他停止动作，一幅惊悚画面令他心头狂跳不止，大毛居然慢慢向他走来。

他硬生生屏住呼吸，大力握住枪柄，控制住颤抖的手。再细看，大毛不是自己在走，其身后有人操纵。电光石火间，他甩手朝楼檐灯泡就是一枪，可惜，平时百步穿杨的枪法在极度恐慌下失准，灯泡没被击中，依然着亮光。

“啪、啪。”敌人倚托大毛开始还击。

他后撤两步，紧靠楼墙，就在这时，大毛像门板一样倒下，敌人窜回楼内。

姓杨的拉过大毛，探其鼻息，已壮烈牺牲。“好兄弟，安息吧，我来给你报仇。”他扯掉面罩盖在大毛脸上，又轻轻抚摸大毛脸颊，眸中噙泪。

一张年轻、俊俏，甚至略带腼腆的脸在幽暗灯光下露出，他就是中共地下党吉林敌工委、特科科长杨杰，公开身份是满铁子弟学校教师。

忽然，楼内传来粗野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声音回荡在漆黑的楼里显得格外阴森。

杨杰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住情绪，抬手一枪，楼檐灯泡应声而碎，四下顿陷入黑暗，他迅卷起裤腿，从绑在小腿肚的囊中取出两排铁钩和两片巴掌宽的刀片，先将刀片套在鞋上，锋利的刀尖前伸两公分，又将手指分别伸进铁钩的五个环内，只要攥紧拳，铁钩就会在手指背上向前张开。

蓦然，一声惨叫传来，那是二毛的声音。

杨杰猛地扭过头望向楼里，双瞳暴射凶光。他不再儒雅、不再冷静，他要报复，要那些畜生为其残忍付出可怕的代价。

他动了，身子如巨大的狸猫闪进楼内，没留下一丝动静。

刘府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袋烟工夫大火被扑灭，府内又恢复平静，唯有弥漫空中的烟雾散呛人的味道。

凄冷的夜，开始飘起阵阵雪花。路灯下，雪花相互追逐、相互撕扯，不一会儿就把城市变成白茫茫的世界。

欧阳云月和刘文津急匆匆走在人行道上，雪花不断挂在睫毛上，打湿眼睛，他们时不常擦一下回望。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连过往汽车也非常稀少，似乎整座城市只有他们俩人。

刘文津放松很多，本以为会危险重重，临走还特地把母亲裁衣服的剪刀别在腰上，打算危急时自杀，谁想一切如常，别说鬼子，连家人都没有现他俩失踪。按目前度，再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鸿福旅社”，只要叫上老李他们原路返回，混上拉群演的卡车，就可以扒火车逃离新京。

欧阳云月没有放松，不仅没有，甚至还非常紧张。一张脸，确切说是一张诡异的笑脸把她吓着了，她无法解释她所看到的，也不相信刘文津对这件事的解释，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个阴谋将要生。

事情相当离奇，当她出门正要去刘母屋，恍惚感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朝外院走去，她不敢大意，蹑手蹑脚来到内院拱形门旁探头观察外院，突然，听到“嚓”一声，饲料棚边上，一个人影划着洋火，点燃草垛子。火苗迅蹿起，烈焰照亮那人的脸部，是刘文津大哥。欧阳云月异常吃惊，不知对方意欲如何，猛地，刘文津大哥回过头居然冲她龇牙一笑，火光中，那张脸说不尽的恐怖，欧阳云月惊骇地说不出话，转身就跑。背后传来刘文津大哥的呼喊：“不好了，失火了，快救火啊。”

这简直就是贼喊捉贼。欧阳云月非常清楚刘的大哥明知她在其后，依然点火，说明对方根本不在乎是否被人撞见，换句话说，点火这事儿是针对别人，不是对她和刘文津。刘文津不是这么想，认为大哥放火是故意制造混乱，好让他们逃走。

鸿福旅社到了。欧阳云月让刘文津在马路斜对面的电线杆旁放哨，自己则迅进入旅社，来到服务台前说是找刘得胜，值班女服务员瞟了她一眼，话也懒得说，朝楼上努了下嘴，接着低下头织毛衣。

二楼老李屋子门口，欧阳云月有节奏轻轻敲了三下门。

没有动静。

她又敲了三下，嘴凑近门低声道：“老李，是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道缝，老李看清是欧阳云月，又伸头查看，确认没人跟踪，迅打开门让欧阳云月进屋。

屋内较黑，仅有的光线是窗外透进的路灯。欧阳云月进屋第一眼看见大姚、小郑各在屋内两边，端着枪，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