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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第1页）

穿灰袍不新鲜，吃冰糖葫芦同样正常，但此人却从先农坛一直尾随着他们来到珠市口就显得反常。欧阳云月对此人之所以留意，是因为天桥附近的百姓都是北平最底层的人，能穿上簇新的棉袍不多见，尤其大年将至，无论大人孩子都会把新衣留在三十晚上，不会这个时候穿上，只有一种情况，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欧阳云月紧张起来，借照镜子，仔细观察那个可疑人的举动，越看越不对劲儿，意识到那个“乔书记”并没忘记她，她倒抽一口冷气，幸亏联络站搬走，否则必将成为狼嘴下的美餐。

她放下手中镜架，又拿起另一个戴上，来到镜子旁，那个跟踪者已经背对着她，她赶紧来到刘文津身边，刘文津刚做完检查，她把看见的事耳语对方。

刘文津惊慌地看着欧阳云月。“我、我、我们……”

“别怕，跟我走。”

俩人向老板告辞，出了眼镜店朝虎坊桥走去。

尾巴跟得很紧，而且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距离。欧阳云月心知这么走是甩不掉对方，见前方不远有一胡同，一咬牙，拉着刘文津紧走几步拐进胡同内。

八大胡同是老BJ著名的“商业街”，北邻大栅栏，南邻珠市口，之所以称之为商业街是因为它也做买卖，不过与大栅栏的货物买卖不同，它专做“人肉”买卖，每条胡同里的妓院林林总总，建筑风格各异，有四合院，也有两层高的木质小楼，屋顶一律灰色的瓦片。

妓院进门便是青石铺设的天井，一楼是一间间鸽子笼大小的房间，仅够摆下一张床，房间由廊道连接，二楼房间布局同一楼，唯一不同是，二楼的廊道带着半人高的竖条围栏，围栏刷着绿漆，供妓女们倚靠向进门的嫖客招呼。

欧阳云月从未来过，只是听老李介绍有这么个地方，眼下被人跟踪，于是慌不择路，想利用密如蛛网的胡同甩掉敌人去前门。

刘文津走不动了，把肩上背着的行囊放在地上，扶着墙呼哧带喘，任凭欧阳云月怎么催也不肯挪动半步。他并不是真走不动，而是见滨田犬由基没有跟上，便故意站在胡同口显眼位置等候。“你先走吧，别管我。”刘文津故意这么说，他知道欧阳云月是不会丢下他不管。果然，欧阳云月只是皱着眉头，紧张地四处张望。

胡同里人来人往，有居民也有嫖客，时不时还传来“大爷常来玩儿”的嗲声招呼。

忽然，欧阳云月有了主张，附耳刘文津说了几句。“这样行吗？”刘文津疑惑问道。

“顾不上了，走。”欧阳云月拉着刘文津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门口。小楼门匾上三个大字“聚春楼”。

欧阳云月回头张望一下，迅推门进入。

“哎哟，俩位爷来了。”楼上传来女人们淫荡的笑声。

“咦，怎么还有一雌儿啊？”有人现欧阳云月是女人。

“得，保不齐是这位爷回家招了母老虎，现在上门算账了，这是哪位姐姐干的，赶紧撒丫子颠吧。”

“颠什么颠，赶紧去把妈妈叫来。”

欧阳云月和刘文津还没开口，女人们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叫起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鸨扭着小脚气势汹汹地来到天井，横眉立目，劈头盖脸冲着欧阳云月嚷嚷道：“你算什么玩意儿啊，自己管不了男人，就跑我们这找茬儿，告你，没门儿，我们聚春楼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忽然现刘脸上有瘀青，大惊小怪叫起来，“哎呀，你这个母老虎，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一把扯过刘文津，“难怪您要来我们这，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欧阳云月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自己被坏人跟踪，要借这里躲躲。

老鸨一听不是来算帐的，脸色稍缓，指着刘文津，“他可以留下，你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老鸨重复着，仰脸冲着二楼，“姑娘们，告诉她为什么。”

楼上顿时乱糟糟一片声音，“爷们我们可以伺候，你，我们不知道怎么伺候。”，“除非你愿意当我们的姐妹留在这儿。”……

刘文津一跺脚，转身跑出妓院，第一眼看见滨田犬由基正在胡同口东张西望，连忙用手比划让其躲起来。

欧阳云月实在听不下污言秽语，也随后跑出，拉着刘文津向前门方向走去。

滨田犬由基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这次他刻意拉长跟踪距离，在刘文津的掩护下，欧阳云月再没现这条尾巴。

来到前门，欧阳云月叫上人力车，直奔灯市口。

博爱医院是一家教会投资的医院，规模不大，由德国人汉斯博士创建，医院由一座四层主楼加一栋两层辅楼组成，床位也就五十张左右。太平洋战争爆后，协和医院这类美资医院撤离，德资医院却不受影响。

桥野龙一面色蜡黄地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内，小眼珠子滴溜转个不停，看着汉斯博士和医护人员给杨杰输血、测血压、做心电图……时不常伸出手腕，看着手表时间，偶尔也转回头细听走廊方向的动静。

他在等，等华神医的解药。

不久前，汉斯博士告诉他，患者伤势过重，生还概率极低。他焦急起来，他不能让杨杰就这么死去，自从认为杨杰与“佩刀”可能有关系，杨杰就被当作侦破“佩刀”的方向之一。

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杨杰，对方整个身子布满了冰块，胳膊、手腕上插着吊瓶针，现在唯一能救杨杰的只有华神医，实际上，他也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华神医身上，这不仅仅是因为华神医是华佗的后代，重要是杨杰本来已经挺不过来，完全是华神医用那两颗红红的丹丸硬是把杨杰从死神手里夺回。

华神医来了，后面跟着背着药箱的小凤和西木秀村。

华神医从药箱里拿出蜡封的药丸，颤巍巍剥开后倒出如羊粪蛋般黑乎乎的小圆球，又从怀里取出小酒瓶倒进酒盅，将药丸化开，并灌进杨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