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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第1页）

“很好。”桥野龙一站起，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来到隔壁，拉开门，只见华神医老俩口一边一个倚靠在座位上歇息，说了声“打搅。”关上门，回到自己包厢，冲西木秀村摆了下头，西木秀村会意，马上走出包厢站在过道上来回巡视。

桥野龙一刚一退出华神医包厢，老先生立刻站起，先是扒在门边听了听动静，接着回到座位上，将耳朵紧紧贴在壁板上。

“老头子，你这是闹的哪出啊？”华神医老伴见华神医张着嘴，瞪着眼，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由得糊涂了，悄悄问道。

华神医又是皱眉、瞪眼，又是不停地挥着手，让对方闭嘴。过了好一会儿，他来到老伴身旁坐下，低声道：“真是撞见鬼了，原来刘家少爷是汉奸。”

“到底怎么回事，这里面怎么还有刘家少爷？”老伴越来越糊涂。

“我刚才不是去解小手吗，出来差点和人撞上，我认识他，这孙子就是刘府请我去治病的那个少爷。”他悄悄向老伴解释着。

华神医给刘文津医治过伤，记住了刘文津，卫生间门口猝不及防相遇，老人只觉得面熟，等刘文津走过，忽然想起对方是谁，又联想到欧阳云月，觉得这小两口不太正常，索性跟在其后一探究竟，谁想刘文津来到杨杰所在包厢门口忽然站住，并回头查看，华神医连忙缩头，幸亏刘文津眼神不好没有看见。

刘文津叛变了。

他根本就没有逃出旅馆，也没有躲在同学家，实际上，当梁赞江带着欧阳云月刚一离开，桥野龙一就找到并逮捕了他。第二天，当刘父押着二姨太前来请罪，桥野龙一要西木秀村把刘文津母子戴上头罩，乘飞机押往哈尔滨的日军七三一细菌部队。

在哈尔滨平房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刘文津见到自己有生以来最恐怖、最残忍的景象：户外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被绑在木桩上，旁边穿白大褂貌似医生的人拿着本子做记录。西木秀村告诉他，这是人体耐寒实验，为帝国军人作战提供耐寒数据。

此时已是冬天，即使穿着棉袄依然感到寒风刺骨，木桩上的两个人已经浑身紫，奄奄一息。在一排平房跟前，刘文津被推进一间屋子，屋内温度不像外面寒冷，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子手脚被捆绑着倒在几垛麦子杆中，他嘴里塞着破布，嗓子眼里出野兽般的嘶吼，刘文津虽没配戴眼镜，但隔着玻璃窗依然能看见男人上半身密密麻麻爬满了东西。

“刘桑，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是跳蚤，我们正做鼠疫传播试验，一旦成功，敌占区将被感染鼠疫，彻底成为无人区。”

刘文津破口骂道：“你们这帮没有人性的魔王，日内瓦公约对战俘有明确规定，你们还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罪恶勾当。”

西木秀村轻蔑地“哼”了声，“刘桑，不要再天真了，‘马鲁他’很多都是平民，就算战俘又怎样，在帝国军人眼里，日内瓦公约就是一张废纸。”

“马鲁他”是731的恶魔们对实验对象的蔑称，意为没有生命的“原木”。刘文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哆嗦着，目光直，额头竟冒出大滴汗珠。

突然，刘文津转身向墙壁撞去，被西木秀村一把拉住，接着狠狠地抽了刘文津一记耳光。刘文津满嘴是血，牙也被打掉两颗，“你打死我吧。”他叫道。

西木秀村阴沉沉说道：“刘桑，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刚才也看见了，死对一个‘马鲁他’来讲是最幸福的事，只是你没有这个权利。”说完，他一把揪住刘文津的后脖领，强行来到隔壁的解剖室。

解剖室的手术台围着一群穿白大褂的军人，西木秀村把刘文津拖到手术台前，逼着刘文津睁眼，一场血淋淋的场面让刘文津几乎晕过去。这哪是什么解剖室，分明是屠宰场，空气中散着血腥味，墙壁、天花板到处是被喷溅的血渍，人体器官被活生生摘下放在玻璃器皿里，而人的心脏还在跳动。

刘文津两腿再也站立不住，瘫在地上呕吐起来。西木秀村像是抓小鸡一样，拽着刘文津来到另一个手术台，喝道：“张开眼，看看这个人是谁。”

刘文津微微睁眼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啊”一声，疯了一般挣脱西木秀村，扑在台子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

西木秀村一旁阴恻恻地说道：“你还不投降吗？”

刘文津的眼睛完全被泪水蒙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爬上台子，护住母亲，声嘶力竭叫着，“放开我妈，放开我妈，我、我……我投降。”

刘文津投降后，当天就被带回新京。桥野龙一如获至宝，马上让刘文津把来新京的目的详述一遍。他失望了，刘文津知道的并不多，刘府连续两个晚上生的事件刘文津不知道是谁干的，“佩刀”是谁刘文津也不知道，来新京的目的仅知道是杀川岛芳子，至于他们怎么想到借满映招群演之机逃跑，刘文津的说法是大竹导演上门找父亲商讨，被他们听见。

桥野龙一没有因刘文津改变对欧阳功名的怀疑，至少，他从刘文津的供述中捕捉到一处疑问：广尘寺刺杀川岛芳子是刘文津自己的主意。

这非常重要，如此一来，说明欧阳云月根本就不想杀死川岛芳子，到广尘寺另有目的，也许就是联络平乡太一郎。理店的行动才是军统人员在执行任务。桥野龙一认为，戴笠很可能给行动小组下达两个命令，一个是公开的，即杀死川岛芳子，另一个是隐秘的，就是让欧阳云月联系平乡太一郎，如果推论正确，平乡太一郎毫无疑问就是“佩刀”。当然，这里面还存在一种可能，欧阳云月也许是和其他人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