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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第1页）

赤塔监狱看守严密，加上寒冷的冬季对野外生存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囚犯就算逃出也会被冻死，何况雪中深深的脚印也会暴露囚犯的行踪，所以这里的囚犯从没有勇气尝试逃跑。

一个年老、干瘦的女囚夜里死去，监狱长命令将尸体装入棺材，临时放在杂物间，打算第二天下葬。第二天一大早，正赶上狱警们吃早饭，井上加代和一些年轻的女囚开始每天必做的打扫卫生。她没有任何反常，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比平时臃肿许多，在打扫完监狱长办公室后，她来到杂物间放下扫把、抹布，迅打开棺材钻进去。

狱警们吃完饭，副监狱长叫上几个警察让四个男囚犯把棺材抬上卡车，来到荒野郊外，指挥囚犯刨坑。地被冻得非常结实，囚犯们一镐下去也只能在地上砸出一个白点，狱警们耐不住酷寒，回到卡车上。囚犯们吭哧几个小时，才凿开浅坑，副监狱长看看差不多，就吩咐把棺材埋上。

井上加代听到外面没有动静，用力将棺材盖推开，将帽子手套戴上，将棺材恢复原样，仔细辨认四周，现远处一片白桦林很熟，记得自己曾和丈夫来这里画过画，林子后面就是一处木材加工厂，工厂每天都会有车去更远处的林场拉回被伐的树木。她拍了拍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子，我们现在就要去找爸爸了，你要坚强啊。”

就这样，她来到木材加工厂，趁人不备偷偷扒上卡车，随卡车到了林场，又从林场辗转来到这里。

“谢谢你，先生，是你们救了我们。”

“你们？”雅申沁科莫名其妙问道。

井上加代自豪地拍着肚子，认真说道：“我们。我和我还没出世的孩子。”

主妇在胸口划着十字，虔诚说道：“上帝会保佑你和你的孩子，你也会找到你的丈夫。”

“谢廖莎，你真了不起。”雅申沁科由衷伸出大拇指，“上帝给了你智慧，爱，又给了你坚强。”

老人又告诉她，安全部队官员来这里搜寻过。“不过，你放心，等形式好转我会帮助你过境去找你的丈夫。”

她笑了，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这是离开丈夫后的第一次笑，只要能见到丈夫，天大的痛苦她都能忍受。

自从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欧阳功名忽然感到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并非身体不适造成，而是紧绷的神经遭到外来信号刺激，迅转化为自我防卫的强烈意识。

一双眼睛，一双仿佛来自异度空间的眼睛在不断窥视着他。

他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之人，唯一算是熟人的就是谢先生一家四口，他们和欧阳功名一样，都是在北平转车，分属不同车厢。

欧阳功名表面镇定，暗里却吃惊不小，这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为了验证判断，他特地在列车上走了一个来回，期间采用猛回头、玻璃反光等一系列反侦查手段，但都没现拥有那双眼的人。

“难道是我神经过敏？”欧阳功名暗想。他知道一个人在极度紧张下会产生幻听、幻视，这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

火车到达济南站天色已黑，欧阳功名下车来到站台上，掏出烟卷，点燃，惬意地吸着。旁边零售车围着一群下来的旅客，争先恐后地买着扒鸡。他踱到一边，目光无意扫在列车的车窗上，蓦然，他感觉头皮麻，灯光下，半张惨白的脸在窗后正注视着他，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苍白、生硬。

他一惊，正待细看，忽地，半张脸消失。他立刻扔掉烟，疾步冲上列车，来到适才那半张脸的位置，是洗漱间，里面已空无一人。他迅先左后右进入两节车厢，没有人在走动，仅仅不到五秒，那半张脸像是幽灵凭空消失。

他不相信是幻觉，那诡异的半张脸印证了他之前的感觉：有人在偷窥他。

列车启动后，他在烟雾腾腾的车厢中巡视一遍，再没看到那张脸。

傍晚，杨杰捂着腮帮子来到冯啸天牙医诊所，护士让杨杰在外稍等，说冯医生还有最后一个病人。半小时之后，护士让杨杰进入诊疗室。

杨杰躺在治疗椅上，陈耀明拿着医疗器械坐在杨杰旁边，听取杨杰与欧阳云月接头、暗杀梁赞江的经过。“干掉梁赞江后，我们迅返回梁宅，欧阳云月和赵翠红已经不见，院门、家门也没锁。”杨杰沮丧地说道。

“小杨，斗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已经过了以往，我们的对手是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桥野龙一。”陈耀明放下手中器械，拿起一个杯子接上水，让杨杰漱口。

“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耀明让杨杰坐起，说道：“从迹象上看，鬼子似乎在利用欧阳云月甄别她的哥哥，所以短期内欧阳云月不会有危险，敌人很可能近一两天让欧阳云月去上海，你们要轮流在火车站蹲守，并做好去上海的准备，一旦现欧阳云月上车，不要请示，立刻跟随，沿途只要有机会随时解救。

“是。”

“那个刘文津有没有消息？”陈耀明摘下口罩，边洗手边问道。

“没有。也真邪门，他就像是根本不存在。”

“小杨，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与我保持联系，记住，你的任务不再是单一任务，它同时牵扯到军统，工作重点唯我中华民族的利益为先，克服困难，粉碎敌人的阴谋。”

陈耀明拿出一张纸，写下奉天联络点联系方式，让杨杰记下后烧毁。

临别，陈耀明紧紧握着杨杰的手，望着对方充满血丝的眼，动情说道：“小杨，辛苦你们了，等赶走小鬼子，我给你放两天假，让你好好睡两天。”

杨杰先是腼腆地一笑，接着，秀气的脸变得豪放起来，“陈书记，我是共产党员，只要能打败小鬼子，别说是辛苦，就是壮烈了，也在所不惜。”

陈耀明默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