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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第1页）

欧阳云月起身去卫生间。刘文津望着欧阳云月的背影消失在车厢口，这才回头朝附近的一位男子微微摆头，男人会意，朝欧阳云月方向走去，此人就是滨田犬由基。桥野龙一并不放心刘文津，安排手下在欧阳云月附近监视。

欧阳云月回来坐下，情绪基本恢复正常。洗手时，她以冷水扑面，刺骨的冰凉令她很快冷静，她想，刘文津不了解共产党，有想法也算正常，再说，的确是自己指挥无方才造成重大损失。她不是爱记仇的人，刘文津的话虽然侮辱了她，但她并不介意，至于回去后怎么面对戴笠她根本不予考虑，因为能不能活到那时还不一定。

她主动与刘文津讲和，提出到北平后联系北平站的李站长，请他们帮忙营救杨杰，事情办妥再一起南下上海刺杀平乡太一郎。欧阳云月依然没有暴露哥哥的身份，她也想尽快去上海与哥哥取得联络。

“你愿意陪我去杀死那个平乡太一郎？”刘文津见欧阳云月态度非常诚恳，不禁有些失望，按桥野龙一说法，欧阳云月和平乡太一郎有瓜葛。

欧阳云月擦着湿漉漉的鬓角，非常自然地答道：“当然。”

“那就好，我一直以为你和那个平乡太一郎有关系。”

“你真奇怪，我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欧阳，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吗？”刘文津眯缝着眼看着欧阳云月，揣摸对方是否是真心话。

他非常希望欧阳云月和平乡太一郎有关系，因为桥野龙一说过，只要能试探出，他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并调到特种情报所工作。此时，他的灵魂卖给了桥野龙一，失去灵魂的他已没有了理想和报国情怀，皮囊依旧却物是人非。当欧阳云月把奉天的中共地下联络点透露给他时，他没有愧疚，转眼把情报做为投名状呈给桥野龙一。

“你干嘛这样看我？”欧阳云月停止擦头，奇怪问道。

刘文津忽然亲热地笑起来，贴近欧阳云月，低声道：“戴长官让我们假扮夫妻太有眼光了，欧阳，你不觉得咱俩还真像一对儿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如果我们能够那个，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他竖起两个大拇指相互倾倒，表示拜天地。

欧阳云月不算是守旧的女子，但这话听了还是令她面红耳赤，她皱着眉，低声喝斥：“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你还想这些。”她本能地往壁板上靠了靠，像是躲避一个麻风病人。按说她并不排斥刘文津，对方的英雄形象已深入内心，只是大敌当前，杨杰和哥哥的状况令她堪忧，这时谈感情就好像坐在火山口讲未来。

刘文津怎知对方想法，见对方一脸不屑，便赌气似的抠着桌板上的裂痕，暗骂：“臭娘儿们，敢跟老子得瑟，有你下跪求饶的时候。”他的心彻底变硬变冷，对欧阳云月的最后一丝香火彻底熄灭。

上海霞飞路横贯整个法租界，街道两旁商家鳞次栉比，汇集了国内外著名的服装、鞋帽、珠宝、香水等高档商品，上层名流包括外国人都喜欢倘佯在这条著名的商业街上，享受着东方巴黎所带来浓郁的西方气息。

胡莲香挽着欧阳功名的胳膊来了，她要给自己选择一套能够进藏的防寒服。她如同一名导游，娴熟地介绍这条街的每一家商店，对品牌时装如数家珍。她兴致勃勃，黄浦江吹来的寒风丝毫没有阻挡她逛街的热情。

每经过店面的大玻璃橱窗，她都要站下端详，她不是看里面的商品，而是如照镜子般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将散乱的梢归拢，这才挽着欧阳功名继续向前走去。

女人可以忽视为自己送花的男人，却无法忘记为自己生命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她忽然现这个男人的胆魄是自己的心灵剂，对方就像是嘴叼烟斗、驾驭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的老船长，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动作都能让她安心。她不再排斥，也不再矜持，以朋友的视角看待对方，她惊奇感受到，这个男人具备许多男人所没有的东西，就连壮硕身材出的汗都那么性感，坚定的目光、泛青的腮帮无一不在传递强烈的雄性霸气。

“难怪哥哥对他赞不绝口。”川岛芳子的话似乎佐证了她的判断，也彻底改变了她对欧阳功名的看法。

胡莲香的态度变化令欧阳功名无所适从，他习惯了胡莲香的冷傲与逢场作戏，搞不清楚这是“戏里”还是“戏外”。不过有一点，不管是戏里戏外，胡莲香的娇媚让他本就强壮的心像是又安了一个起搏器，心脏感觉有上百只小鹿奔跑，身体居然会产生某种反应，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出汗。

他知道这都是雄性荷尔蒙惹的祸，只好尽量回避，但，同一居室谈何容易，他想躲，胡莲香却要黏。

逛街之前，胡莲香把他叫进自己卧室，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胡莲香打开壁橱展示满满一排过冬服装，问他进藏应该穿哪款合适。他挨个摸去，件件都是顶级的裘皮、呢子大衣，不由暗自惊叹，这里的每一款恐怕都需要他至少一年的薪资。

胡莲香笑吟吟站在一旁，如讲解员，这是法国维珍牌子，那是意大利都灵时装设计大师的独本……欧阳功名尽管不懂，但也知道每个品牌后面都是好几位数字的美元堆砌起来的稀有之物。

“你看这件怎么样？”胡莲香伸手去摸一件蓝色的狐皮大衣。“这是你来上海前一天买的。”

欧阳功名也伸手去摸，不经意触碰到胡莲香的手。他顿时像是触电，忙缩回手，心里有种异样感觉。“对不起。”浑厚的男低音。这不是他第一次碰胡莲香，其实他还给对方按摩过脚，只是那次他喝了酒，再有，那次他也是故意以霸道的方式告诉胡莲香不要惹怒他。

“没关系。”她也缩回手，脸有些羞红。胡莲香与欧阳功名感同身受，如果这仅是逢场作戏，她会毫不在乎，但感情一旦返璞归真，礼义廉耻就会把她塑造成真正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