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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o8章戏弄督军

  座钟敲过三点，画楼才听到院子里汽车鸣笛，铁门轴承吱呀。

  可好半天都没有听到白云归上楼的脚步声。

  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画楼拢了件碧色绣繁枝夹棉长袄，下楼去了。俞州的冬夜不似霖城酷寒刺骨，只是湿寒清冷，她刚从被窝里爬去，夜风袭扰中，手指僵。

  客厅里灯亮着，管家和两个佣人无聊闲话，白云归却不在。

  见画楼突然下来，管家忙敛了笑容，低声恭敬叫了夫人。

  &1dquo;督军呢？”画楼微讶。

  管家指了指门外，小声道：&1dquo;督军说醉得厉害，身上热，chuī风醒醒酒再去睡&he11ip;&he11ip;”

  花厅外的回廊处，高大身影静静而立，仰望夜穹明月。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琼华似轻霜，将他的影子拖得斜长而寂寥。

  听到脚步声，白云归侧眸便瞧见了画楼。她只是在真丝睡衣外裹了夹棉长袍，露出白皙纤柔的半截小腿，脸颊被寒风浸染，若烟霞瑰丽。

  他走了过来，揽住她的削瘦肩头：&1dquo;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出来，回头冻病了！”

  他身上有淡淡酒气，亦有夜露湿凉。

  进了客厅，光线骤亮，画楼才觉他额头至眼角有条细长清浅的血痕，四周肌肤微青。她眼眸静谧无波，没有说话。

  他洗了澡回到主卧，画楼才问他：&1dquo;怎么才回来？”

  白云归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先关了灯再上netg，抱住了她才淡然道：&1dquo;老师身子不好，突然病，我送他去医院。姜逸中忙了一天，我陪他吃了点饭，不知不觉这么晚了&he11ip;&he11ip;”

  画楼对张从德毫无好感，可能是因为张恪，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快。

  她哦了声，语气清淡问：&1dquo;是不是他又听说了什么，大雷霆才犯病？”

  白云归微顿。

  她纤柔手指便在黑暗中摩挲着他额头伤痕，低声道：&1dquo;&he11ip;&he11ip;除了张老师，还没有见过谁能伤了督军。”

  白云归苦笑，叹了口气才道：&1dquo;你这样聪明，我不瞒你。有人给老师写了匿名信，说张恪曾经同半岑开了个玩笑，白夫人便小题大作，扬言要杀张恪。老师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便说，夫人的确说过要杀张恪&he11ip;&he11ip;”

  画楼沉默不语，身子却往他怀里轻微靠了靠。

  &1dquo;还没有说完，老师就把netg头的瓷碟砸过来。”他声音满是疲惫，&1dquo;事到如今也瞒不住，就叫阮立拿了档案给老师看。还没有看完，老师就浑身哆嗦，昏死过去。”

  就是说，张从德也不敢相信张恪的变态？

  &1dquo;医生怎么说？”画楼最终问道，&1dquo;你回来的时候他醒了不曾？”

  &1dquo;没有醒。qíng况不太好，说受了过度刺激&he11ip;&he11ip;”白云归怅然道，&1dquo;张恪是老师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我明知他心里有暗疾，还能把他囚禁？我这些年东征西讨，自己的家人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他？老大张游是替我挡了枪子，老二张峥又疼爱他，替他瞒着，等张峥死了，那些事qíng浮出水面，我又能如何？一枪毙了他？老师的两个儿子为我牺牲了，从qíng分上我只得包庇他&he11ip;&he11ip;张峥死后他也保证会改，我又没有功夫天天呆在俞州看守他，这两年他做事也越隐蔽，倘若不是半岑出事&he11ip;&he11ip;”

  旧思chaojiao替的年代，华人的人权意识刚刚苏醒，尚未成熟。

  封建思想下，生命是分三六九等的。

  白云归是念学，可他生活在整个华夏半封建大环境里，民主平等思想他能接受，不代表他全部赞同。

  小小思chao无法与整个时代对抗，而白云归作为这个时代的当权者，他的思想是这个时代的主流。那些&1dquo;民主、自由、平等”是年轻学生的理想，在主流思想里，是偏激的是不入流的。

  白云归能理解和接受这些&1dquo;偏激”思chao，不代表他会赞同，甚至会付诸行动。倘若他真的行动了，他便是个革命者，而不是官僚军阀。

  张恪杀死的那些小孩童，都是普通人家的美丽男孩。在白云归心中是愤怒张恪、同qíng那些死去的孩子，可是让他为了那些孩子去杀了张恪，他只怕难以下手。他也有香火相传的思想，张游、张峥都是为他战死，张从德又替他研制武器，是他的恩师。

  他要为老师留下血脉。

  倘若用后世的思想去衡量，白云归无疑是个纵容的刽子手；而从民国主流思chao上看，他只是个左右为难的当权者。

  他要维护法纪，也要维护对他有莫大恩qíng的老师。

  天地君亲师，老师在封建时代是极其尊贵的。如今虽不及前朝那般等级分明，白云归同样是敬重他的老师。

  所以张从德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而白云归骂不还口，打不还口，还不准画楼跟老师起冲突。

  画楼私下揣度，老师在他们眼里，怕是同父母地位差不多，绝对不敢像后世的学生那般背后埋怨、rǔ骂甚至捉弄老师。

  画楼不同意他的观点，也不会bī他去同意自己从后世带来的观点，所以她沉默不语，只是暗暗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用举止上的亲昵安慰他。

  &1dquo;张恪已经死了，老天爷惩罚了他，不管凶手目的是什么，张恪的下场罪有应得。”白云归道，&1dquo;可是老师&he11ip;&he11ip;”

  张从德让白云归内疚不安，又无可奈何，毕竟张家死去的三个儿子，白云归没法子还给张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