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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祁沉默片刻，&ldo;算是。&rdo;&ldo;娶太子妃是你不得不向赵武妥协，而今选秀、广充后宫，是要打他的脸，把其他朝臣的地位也给提起来，好让新旧势力自相残杀，你就趁此机会稳固皇权，顺便坐收渔利？&rdo;&ldo;是。&rdo;&ldo;那我猜一猜，外面那个太子妃是赵家千金，而你要打击赵武，首先就要打她的脸，所以才会刚刚大婚，又在人家刚死了母亲的时候，你却在这边如火如荼地要选秀，对么？呵……倒是个好主意。&rdo;&ldo;皇叔！&rdo;顾祁面色倏地一沉，猛地抬头望着顾知，而后者眸光清明，宛若高山之巅的耀耀白雪，有刺穿一切的力量。顾祁握紧了拳头，涩涩地说道，&ldo;不是这样，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伤害她。&rdo;顾知轻笑两声，抬眸看了顾祁一眼，不紧不慢地说，&ldo;不想伤害她？&rdo;顾祁没说话。顾知悠悠地把那口冷茶喝了下去，这才淡淡地说，&ldo;自欺欺人是懦夫才会做的事。祁儿，你长这么大，皇叔并没有一路看着你走过来，但你的心思我看得比你父皇更透彻。你的优点是执着，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哪怕前路艰险，也决不妥协。可是你的缺点也是执着，因为你固执到了冥顽不化的境地，一旦心有执念，就会想方设法去达成目标，而在这个过程里，你很可能失去一些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rdo;顾祁还是沉默着。&ldo;你扪心自问，为什么娶她？因为赵武逼你，还是在这个表象之下，你的心里也有那么一丝雀跃？&rdo;顾知一字一句很轻很淡，但放在一起却像不断攻向顾祁的利剑，一寸一寸剥开他的伪装，&ldo;在我眼里，若是你不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哪怕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绝不会做。可你终究妥协了，娶了她，这代表什么？&rdo;&ldo;你愿意把她带来给我看，已经表示她在你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而今做下这样的决定，真的以为对付的是赵家，而不是她这个赵家千金么？&rdo;顾祁面色阴沉，艰难地说，&ldo;她既已嫁入永安宫，就不再是赵家的千金，而是我的太子妃，与赵家再无半点关系。&rdo;顾知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侄儿，&ldo;是你天真，还是我现实？一个人生来就有的身份难道还会因为身处的境况不同而改变？我只知道你要是休了她，她就不再是太子妃，却不知道原来你娶了她，她就可以不是赵家的女儿。&rdo;顾祁的眼神终于彻底暗下来。他一直以来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既然她说了从今以后都是他的太子妃，他就能将她保护在永安宫里，只要在那里，所有的伤害都能远离她。哪怕他纳妃，哪怕他选秀，哪怕赵家的地位在他的掌控下起起伏伏，至少她在他身后，安安稳稳，不受风雨侵袭。可是顾知揭开了他天真的期盼，把现实的一面摆在他面前。&ldo;你选秀，她不会受伤？&rdo;&ldo;……&rdo;&ldo;你纳妃，宠幸后宫，她不会受伤？&rdo;&ldo;……&rdo;&ldo;你对付赵家，她可以装作看不见，但宫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之时，她也不会受伤么？&rdo;顾祁的拳头越来越紧，握住杯子的手猛地一用力，那只白瓷茶杯砰的一下被他捏碎，瓷片扎入掌心，鲜血一颗一颗渗出了出来，滴在桌上。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痛，眼里一片阴霾。&ldo;……真可怜。&rdo;顾知看着那堆碎瓷片，无奈地摊了摊手，也不知是在说那茶杯可怜，还是眼前的人可怜，&ldo;看来你下次来的时候，得替我再带一套瓷器了，本来就只有三只，上个月被玛瑙打碎了一只，如今又被你给捏碎一只，万一哪日再来贵客，我拿什么招待人家？&rdo;玛瑙是他的猫，眼下跑到后头的林子里去觅食了，不在现场，听不见他的吐槽。顾祁点头，声音平平地说，&ldo;过几日我会派人重新送一套景德镇的茶具来给皇叔。&rdo;&ldo;让他们搁在我平常钓鱼的地方就行了，别过河。&rdo;顾知像是提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连宫里的气息都不愿意沾染。顾祁低头看着扎入掌心的碎瓷片，没有急着把它j□j，反而轻轻一笑，&ldo;皇叔如此不愿看见宫里的人事，我还总来惹您烦心，倒是委屈您了。&rdo;&ldo;知道就好。&rdo;顾知像是完全没看见他手上的伤似的，反而又倒了杯茶，边喝边优哉游哉地说，&ldo;所以那套茶具最好给我选套贵点的，也算是今日你们一来，我这茅屋蓬荜生辉了不是？&rdo;顾祁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心，鲜血还在不停渗出来，只是速度不如开始快了，似乎血渍有点凝固了。半晌，他忽然轻轻地问了句，&ldo;皇叔……可曾后悔当日做出的选择？&rdo;顾知笑了笑，&ldo;你说的哪一个？毁了她全家，还是自残了这条腿？&rdo;&ldo;……都有。&rdo;顾祁问得艰难，顾知却答得异常轻松。&ldo;我这辈子几乎都不知道什么是后悔。&rdo;&ldo;那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您还会那么做么？&rdo;&ldo;会。&rdo;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顾祁一怔，随即淡淡地笑起来，&ldo;那皇叔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伤害她呢？&rdo;顾知也跟着他一同笑，眼眸里光彩熠熠，慢条斯理地问了句，&ldo;谁说我和你一样了？&rdo;在顾祁询问的眼神里，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ldo;我依旧会毁了她全家，做我该做的事，只是一切结束之后，我会陪她一起死。&rdo;顾祁瞬间怔住。顾知于是自顾自地笑起来，无奈地叹口气，&ldo;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来了，这辈子果然还是有一件后悔的事，那就是当初为什么没和她一起死了，也好过现在这样……&rdo;行尸走rou地活着。像是在赎罪，赎一辈子都没法洗脱的罪。说完，他伸了伸懒腰，&ldo;累了，先去打个盹，一会儿你的太子妃把饭做好了，再进来叫我。&rdo;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外室，走进了里面的屋子。留下顾祁一个人坐在那里，眼里是雾色一样氤氲模糊的情绪。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埋了好多伏笔，写了好多支线，目前一个都没结果，通通都埋在下面不见天日。不着急，慢慢来╮（╯▽╰）╭致力于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颠覆你们的观念。皇叔：……所以在你的设定里，老子的女人死了，脚也残了，你还能颠覆什么！！！颠覆个屁啊！么么：我还可以让你和她一起死啊╮（╯▽╰）╭。皇叔：……人间自是有毒妇_（：3」∠）_☆、动摇顾知的厨房和他的房屋风格一样，简陋到死。具体简陋到什么地步呢？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口大锅和一个灶头，什么都没有了。楚颜找了半天才找到窗台上的一瓶粗盐，一边往锅里斟酌着倒多少比较好，一边暗暗诧异，好歹也是个王爷，和太子感情也好，好端端的不住在王府里，竟然跑出来过这等与世隔绝的苦行僧的生活。着实古怪得紧。因为调料奇缺，她只能煮个鱼汤饭，先把鱼放下锅去煮，然后捞上来，把最嫩且无刺的鱼肚部分剔下来，然后把米淘好，一起放进锅里煮。楚颜这辈子倒是没怎么做过菜，但上辈子父母走得早，一切都靠自己，因此动手能力还算不错。鱼汤饭……估计外面那两个自小锦衣玉食的皇族从来没吃过。米下锅之后，楚颜也没急着回去，就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没动。直到身后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ldo;在煮什么？&rdo;她回过头去，看见顾祁站在狭窄的门口，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日光。她对他温柔地笑道，&ldo;鱼汤饭。&rdo;锅里还冒着烟，雾气氤氲里，她的笑容有些模糊不清，却因此更显温柔。顾祁心中微微一紧，缓缓走上前来，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替她理了理鬓发，却一个字也没说。他的动作慎重得有些迟缓，好似怕她会一不小心化成青烟溜走。楚颜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六王爷跟他说了什么不成？她垂下眸去，却恰好看见他往外汩汩冒血的手心，顿时一惊，捧住了他的右手，&ldo;殿下！&rdo;顾祁迟疑着把手往回收，&ldo;不碍事。&rdo;&ldo;怎么会不碍事？&rdo;楚颜吓得脸色都白了，那伤口如同婴孩张着的嘴，血rou外翻，还夹杂着些许碎裂的瓷片，边缘的血渍已经凝固，但中间的血rou还在不停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