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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梦（第1页）

“路鸣泽！”

格洛斯特郡女贞路四号的储物间内，瘦弱的男孩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如同缺氧的鳟鱼一样大口喘着气，窄而尖的疙瘩脸上呈现出歇斯底里的惨白色。

嘴里无声地呢喃着什么，一道泪痕从男孩脸上滑过。

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而又不真切的梦。

对于还不到十一岁的男孩来说，消化这一份沉重而又繁杂的记忆显然需要不少时间，他淡定地将枕头边上的蜘蛛弹开，然后捂着自己冒着汗的尖脑袋陷入了沉思。

“即使这个世界即将破碎，也请您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哥哥。”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俊美的小男孩伫立于冰原之上朝着他露出微笑，精致的黑色礼服上染着艳红色的鲜血，身上遍布着骇人的伤痕。

男孩的眼神是那么痛苦和绝望，可嘴中却偏偏说着逞强的话语。

哈利的心脏处没由来地传出一阵剧痛，随后感到的是几乎将他淹没的空虚。

就好像......永远失去了什么一样。

哈利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后猛地摆了摆脑袋，试图将这一不正常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的姨夫弗农·杜斯礼和姨妈佩妮·杜斯礼向来对任何奇怪或神秘故事嗤之以鼻，如果让他们得知了自己的荒唐梦境，恐怕免不了一顿大肆嘲讽，说不定那个暴躁的表哥达德利还会以此为借口对他施加更为出格的欺凌。

但是梦中看似荒唐的事物却又显得如此真切......三峡水库下的青铜城、北平地铁内的尼伯龙根、高架桥上永无止境的暴雨...还有埋葬在红井底下...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孩。

“这只是梦...这只是梦.......”

哈利一遍又一遍地催眠着自己，试图以此来削弱内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炙般的抽痛，可随后他又攥住了自己脑袋上乱蓬蓬的黑色头，一脸苦恼地往狭窄的床板上倒去。

如果说在1991年只有11岁不到的哈利·波特梦中来到未来的十几年后还能用偶然或梦的不确定性来解释的话，上海、东京、北平、芝加哥...这些哈利从前闻所未闻的城市却又是那么地真实，可他誓在此之前自己所唯一知道的东方城市只有此时仍是大英帝国殖民领的香港！

“起床了！快起来！”

佩妮姨妈尖细的嗓音透过薄得可怜的木板门传入哈利耳中，随后他熟练地从床上翻起，躲过了储物间顶上落下的灰尘。

“起床！”

姨妈再次叫道，这次姨妈的催促隔了稍一段距离，接着他听到铁锅放在炉子上的声音。

哈利脑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天晚上做的梦。

混血种，龙，卡塞尔学院，蛇岐八家，奥丁...显然杜斯礼一家不会喜欢这个充斥着他们所厌恶的奇怪人物的梦。

可哈利的嘴边却不自觉地咧出一道笑容，对于尚是个孩子的他来说这样的梦可真是有够新奇的。

佩妮姨妈再次来到了门外，松散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节奏更加急促而沉重。

“你起来了吗？”她问。

“差不多了。”哈利慢吞吞说到，同时拿起了床头那副粘着很多胶布的圆眼镜。

达德利总爱用他那胖乎乎的拳头往哈利鼻子上招呼，到目前为止哈利的鼻梁还没断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当然作为代价那副哈利常带着的眼镜上缠着的胶布越裹越厚，而杜斯礼一家自然也不会好心到费钱给他买上一副新眼镜。

“再快一点！起来之后去厨房照看好烤肉，它要是糊了我要你好看！”

“明白了。”哈利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脑中仍对昨晚所做的光怪6离的梦念念不忘。

他坐在嘎唧作响的床板上摸索着随意丢在地上的袜子，熟练地将藏匿在里面的蜘蛛抖出后套到了脚上。哈利已经对蜘蛛习惯了，楼下的橱柜和他狭小房间内总是不乏这些喜好阴暗的小邻居关顾。

“今天是达力的生日，我希望一切都是最好的，明白吗？”姨妈的语气中不乏警告。

“嗯——”哈利用鼻息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那个名为路鸣泽的小男孩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如烙刻般在脑中久久未散，过往的十一年里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程度的悲伤。

或许父母死去的时候有这种可能，但哈利实在记不清佩妮姨妈所说的他那死于车祸的父母有关的任何事项了。

有些没心没肺地想着，哈利利索套上了对于他瘦小身材来说有些显得过于肥大的衬衫，虽然卖相不佳，但哈利却对这件穿得有些泛白的衣服格外珍惜。

那是达德利九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它来到哈利身上唯一的原因理所当然的是达德利并不喜欢这件正面印着德鲁比（homesteaderdroopy）头像的咖啡色衬衫。

“妈妈，这件衣服让我看起来很幼稚！”收到了这份明显不符合自己喜好的礼物之后达德利大雷霆，就在他将衬衫脱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之前，坐在一旁看着报纸的弗农姨夫抖了抖他斗牛犬一样层层叠叠的下巴，拍板做出了将衬衫甩给哈利的决定。

“这样我们就好几年不用给那个小子买衣服了。”这是当时弗农姨夫对佩妮姨妈做出的解释，他微微眯起的小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

揉了揉额头上的闪电状疤痕之后，哈利站在镜子前胡乱整理了下头。上次他没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在弗农姨夫的吼叫声中草草吃过早餐之后被他拖进了理店。

尽管哈利的理头次数几乎比他班上其他同学加起来还要多，但每个星期弗农姨夫都会乐此不疲地从报纸中探出头来催促着他剪，就连他本人也说不清那一头黑而杂乱的头为何能疯长地如此之快。

忽然，哈利瘦如鸡爪的手指停止了与纠缠不清的头的搏斗，他的眼睛死死盯紧了镜子中的自己。

哈利·波特十分确信自己虽然有些近视，但还不至于一夜之间就到了要眼瞎的地步，而且在经历了佩妮姨妈“热情”的问候之后，精神毫无疑问相当清醒。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镜子里的自己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原本明亮的蓝绿色眼眸在阴影中泛着有些刺眼的金光。

“混血种......”哈利口中吐出了有些陌生的中文词汇，原先已经被渐渐压抑下去的梦境又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记忆。

和其他被能力光顾的幸运儿不同，短暂的狂喜与不敢置信过后，巨大的悲伤瞬间就吞噬了尚且年幼的哈利。

“是真的！”他歇斯底里地嚎叫着，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大滴眼泪开始从眼眶滑落。

那个愿意带着他坐灰狗穷游美国的老唐，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龙女，那个愿意为了他打爆车轴的杀胚师兄，那个叫着他小樱花的女孩，还有那个叫着他哥哥的小恶魔，他们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鲜活生命。

哈利·波特在11岁生日前的一个月，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何为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