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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元节赏灯（第1页）

满天繁星，像一颗颗宝石，璀璨夺目，闪耀在这无边无际的天空中。

金碧辉煌的宣德门口，张灯结彩，有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耳边簪红色月季花，身着青色官服的人员，一脸笑容，拱手作揖，向大家放红包，道一声“上元节安康”。宣德门附近的空旷河道旁，有铁匠在打铁花庆祝上元节，一些游人驻足围观。铁水腾空的一瞬，空中的铁花化作满天星，光芒耀眼，不仅如此，水里也是满天星，河道被铁花照得金光闪闪。

宣德门是一座城门，修建于此的城楼，叫做宣德楼，宣德楼左右两侧的门楼，叫做朵楼，朵楼的入口处安放了朱色的木制围栏，俗称“拒马叉子”，禁止行人和马车通行。宣德楼的屋顶是用绿色琉璃瓦铺成的，汴京城中，所有城门的屋顶，上面都铺着这种颜色的琉璃瓦。一些身穿甲胄，手拿兵器的士兵在宣德楼上了望。宣德楼的围墙，是用石砖砌成的，石砖上雕刻着惟妙惟肖的龙，凤，祥云，神兽。汴京城中所有和城门有关的城墙，皆用石砖砌成。

宣德楼一共有三道门，最中间的门叫做宣德门，以宣德门为中心，东边的门叫左夜门，西边的门叫右掖门，门上的铜制圆形门钉，一行五个，一共九列，引来很多游人参观触摸，“钉”和“丁”字同音，这些游人希望家里添丁，便来这里讨个好彩头。门钉是一种装饰品，但凡城门，寺庙道观的大门，宫门，门上都会钉圆形门钉，以此彰显皇家气派。

一位束，戴银冠，其貌不扬，身穿白色织锦长袍的男子，背着一个头戴黄色狮子帽，模样可爱，身穿土黄色圆领窄袖短袄，褐色裤子，红色虎头鞋，身高大概三尺的小娘子去触摸门钉。小娘子问道“爹，这门上的圆钉数量，怎么和开宝寺的圆钉数量不一样呢？”

男子回道“官家住在皇宫，这些门钉，表示官家是‘九五至尊’，开宝寺住着僧人，官家和僧人地位不同，所以门上圆钉的数量不同。”

“爹，什么叫‘九五至尊’？”小娘子不解地问道。

“‘九五至尊’是说，官家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一个人。”男子说道。

“爹，我要买虎头灯！我看到附近有卖虎头灯的！”小娘子兴奋地说道。男子背着小娘子离开了宣德门。

今夜的汴京好不热闹！每条街上都装饰着不同种类，制作精美的花灯，按灯的名称来说，有宫灯、马骑灯、水灯……按灯的材质来说，有贝壳灯、陶瓷灯、竹编灯、纸灯、琉璃灯……灯的形状自然也是不同，有腾龙形状的、有兔子形状的、有鲤鱼形状、有荷花形状的……各色花灯交相辉映，灯火辉煌，仿佛让人置身于一片灯的海洋。为了预防火灾，军巡铺和望火楼的潜火兵比平日里更加谨慎地巡逻。面颊刺字“潜火”的士兵们头戴铁盔，身穿特制的青色的圆领窄袖上袄，窄口裤子，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水囊和唧筒，手拿朱红色旗帜，旗帜上绣黄字潜火队，这些士兵就是潜火兵，据说他们身上穿的衣裳，是用火浣布制成的。

车水马龙的街上，游人如织，若你是女子，施了浓妆，今天走在街上容易被人蹭掉脂粉。若你是有约会的男子，可要牢牢抓住意中人的手，不然一松手，就容易牵错别人的手。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应接不暇，商贩们吆喝声不断，购买商品的游客还价声也不断。一位束，带小冠，身穿一身灰色交领衣裳的小贩吆喝售卖着来自异域的“蔷薇水”“卖‘蔷薇水’咯，一瓶‘蔷薇水’，赛过鲜花蕊。”“蔷薇水”是用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装着的，瓶口有木塞，小贩打开木塞，倒出一点“蔷薇水”，沾到衣袖上，顷刻间，花香四溢，引来很多女子购买，等我挤进人群想买一瓶的时候，才现“蔷薇水”已经销售一空。

站在我旁边，一位束，头簪淡黄色芍药花，穿着素雅衣裳的小娘子，向她身旁已经买到一瓶“蔷薇水”的小娘子作揖，说道“小娘子，我出三倍的价钱，你把这最后一瓶卖给我好不好？”买到的小娘子作揖回礼，说“抱歉，这稀罕物我不出售，自用的。”我身旁的小娘子垂头丧气，准备离开，卖“蔷薇水”的小贩大声说“如果小娘子不介意的话，只剩半瓶的试用的‘蔷薇水’，我按半价卖给你。”小娘子笑逐颜开，把钱递给小贩，小贩递给她半瓶“蔷薇水”，小娘子满意地离开了。

舞蹈，评书，变戏法，攀高杆，走钢索……精彩的表演吸引了很多游人围观，表演活动结束后有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好友卫召南趁着这次赏灯与她的情郎贺延年在太平兴国寺会面，由于我要和她一起回去，我们便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宣德门舞龙灯的地方碰头，现在时辰还早，我便一个人闲逛了。

我梳着“桃花髻”，头上簪了一朵红色的山茶花，画了“桃花妆”，没有佩戴任何饰，穿着白色交领上襦，浅丁香色对襟兔毛边短袄，藕粉色裙子。手上攥着荷包，路过一家写着“陈三灯铺”的摊位，猜中灯谜送花灯，我看见一个好看的花灯，便停下了脚步，暗暗思索起“金乌玉兔一相逢”的谜底来。

“店家，这谜底可是‘胆’字？”头戴黑色幅巾，身穿黑色圆领长袍的店家听到我的问话，向我作揖打招呼，我回“叉手礼”后，指着我中意的那个花灯向一旁正在写灯谜的店家问道。

“小娘子，真不巧，这花灯刚刚被一位小官人猜中了，他说一会儿来取灯，可是我等了他半个时辰，到现在他也没来。小娘子，要不你等会儿再过来，若是那位小官人今天不来，我就把这花灯取给你可好？”店家十分诚恳地说。

我听罢，有些懊恼，想到喜欢的花灯一会也许会被别人取走，心里想着我怎么没有早些现这家店铺。

“好，多谢店家。”我回答。

“不客气。”店家回道。

我和店家互相作揖道别。

估计这一时半会儿取灯人应该不会来，我又在附近转了转，出门前，娘煮了“浮圆子”给我吃，我的“浮圆子”还没吃完，召南就约着我赏灯，不愿意让她等待，我吃完五个“浮圆子”后，便随她出门了。现在我忽然觉得有些饿，正准备买“樱桃煎”来吃，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穿灰色圆领袍的商贩在数落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娘子。

也许商贩在数落他的孩子，也许小娘子和商贩并不认识，我围上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小娘子闪着泪花儿朝我跑过来，抱着我的腿叫“姐姐”。我有些愣住，我与这个小娘子素昧相识，见她哭得很伤心，便生了恻隐之心。我蹲下身子，轻轻地搂着她，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别哭了，姐姐在呢。”

之前数落过她的一位头戴淡红色幅巾的卖吃食的商贩，他向我作揖，冲我尴尬一笑，说“小娘子，方才你妹妹在我这儿吃了两份‘猪羊荷包’，共计三十钱，吃完了我让她付钱，她就开始哭。我以为她是来吃白食的，就责备了她几句。”

我回“叉手礼”后，把钱递给那个商贩，他向我道歉说“小娘子，之前我话说重了，是我不好，你让你妹妹别往心里去啊。”

我冲他点点头，示意我理解他的话，刚刚那个叫我姐姐的小娘子已经止住了哭声，虽然哭声停止了，但是她还有些抽噎。我掏出手帕，给她擦干眼泪，她整理了下衣裳，然后向我行“叉手礼”，我回“万福礼”。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娘子，她的身高过我的腰，她头戴红色虎头帽，身穿蓝色交领窄袖镶毛边短袄，红色印花裙子。她皮肤白皙，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眉毛，眼睛很大，眼珠子圆溜溜的，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巴，整个人很是机灵可爱。

想到一个与家人走散的小娘子独自逛灯会，很不安全，我有些不放心。于是我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家住在哪里呀？姐姐一会儿送你回去。”

小女孩似乎并未听到我的询问，自言自语地说“我旁边路过了很多人，只有姐姐帮了我。哼，都怨哥哥，我说先买‘猪羊荷包’吃，他却说等他猜完灯谜再陪我去买。”

她随着家人出来赏灯，想必家就在附近吧，听她的说法，应该是和家人走散了，我在心里想。

“小敏。”一个女声在我的后方传来，接着，一位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的，身高相似，梳着“低髻”，画着“三白妆”，圆脸，小麦色皮肤，眉眼间带着英气，穿着浅黄色上衣，褐色裙子的小娘子出现在我面前，她向我行“万福礼”后，用带着戒备的目光看着我，我回了“万福礼”。

“小敏”，大概就是这个小娘子的称呼吧！我心想。

“小敏，我们该走了，你哥哥他现在已在大门外了。”那位女子催促道。

“我吃完‘猪羊荷包’后，这个姐姐帮助了我。”小敏用软嫩的小手抓着我的手腕，然后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说“姐姐，谢谢你！”

“不客气。”我说道。

“小娘子，请问她吃了多少钱的东西，我这儿有些零钱，你看够不够？”说完，她从衣袖中掏出荷包，准备把钱还我，此时黄衣女子收回了刚刚警惕的眼神。

“今日与这位小妹妹相见，算是缘分，就当是我这个姐姐请客吧，何况她吃得不多。”我微笑着说。

那位着浅黄衣的小娘子听完我的解释，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小娘子。”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语气极为真诚。“不客气。”我回道。黄衣小娘子作揖道别说“我们先告辞了。”

小敏抬高手臂，拱手作揖，冲我道别，又指了指右手手腕上戴的一条用红线和石头编制的手链，那是我在陪她等待家人时，她在旁边摊位的饰铺看上的饰品，我见她很喜欢，便买下送她了。

我回“万福礼”向她们道别，目送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我凭记忆寻找卖“樱桃煎”的摊位。我走在一条街上，见许多人都围在一个摊位前玩“套圈儿”，有人运气好，套中了物品，喜笑颜开地走了。我凑上去玩了两次，没想到什么也没套中。

走过“套圈儿”的那条街，拐个弯，经过一座桥，向西走，很快我就到了卖“樱桃煎”的摊位前。前年听邻居说上元节有人卖“樱桃煎”，去年我找到摊位的时候，店家已经卖完了。今天一定要买到“樱桃煎”！我在心里说。

“店家，请问‘樱桃煎’还有售吗？我想买两份。”我拱手作揖，期待地对头戴淡红色幅巾，耳边簪黄梅花，身穿白色交领衣裳，黑色半臂，腰间围着灰色搭膊的店家说。

“‘樱桃煎’还有售的，给。”店家作揖还礼，把两个葫芦递给我，葫芦腰上拴着红绳和木勺，我把两个葫芦挂在左手手腕上，付钱给店家。终于买到“樱桃煎”了，我左手拿着一个葫芦，右手拿木勺，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味道特别好吃，不一会儿，“樱桃煎”就被我吃光了，我把葫芦，木勺和红绳扔进店家身旁装垃圾的大箩筐里。

“店家，现在樱桃树都还没有开花，这‘樱桃煎’的樱桃是哪里来的呢？”我对小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