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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翰林院的尊贵前途和状元郎的才华跟前，&ldo;庶&rdo;字几乎就可以忽略不提了。阿雾安静地坐在屋里描花样子，紫扇忽地从外头回来，没遮没拦地嚷道：&ldo;姑娘，大事可不好了。&rdo;阿雾抬头看了一眼紫扇，放下手里的笔，走到南窗炕前，从小几上温着的双层青花鱼戏莲叶瓷壶里倒了一杯热水，就势坐了下来，&ldo;怎么了？&rdo;院子里有小丫头在玩耍，紫扇作势就想放下窗格，却见阿雾摇了摇头。&ldo;到底怎么了？&rdo;阿雾催促着紫扇。紫扇赶紧道：&ldo;外面那些碎嘴的，说咱们太太身子不好，老爷就等着续弦呐，连续弦的是谁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啦，姑娘，你快想想法子，咱们可怎么办呐？&rdo;阿雾想不到荣三爷手脚这样快，不过也是，崔氏这都被折腾了七、八日了，若再久些，后来就算没折腾掉一条小命，也得仔细防着伤了身子。&ldo;啊，他们都说的是谁啊？&rdo;阿雾也很好奇。&ldo;说是什么文选清吏司的郎中。姑娘，这是个什么官儿啊，能赶上咱们太太家的知府老爷？&rdo;&ldo;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清吏司郎中家的姑娘……&rdo;阿雾沉吟了片刻道：&ldo;这可不行，这件事千万别跟太太说，她如今本就不好，若听了这个，只怕真要为人腾出位置来了。&rdo;&ldo;姑娘，你怕她作甚，就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过是个续弦，还能越过嫡出的姑娘去不成？&rdo;紫扇说道。&ldo;你不懂，若真是那清吏司郎中家的姑娘进了门，爹爹他，他只怕就再也顾不得咱们了。&rdo;&ldo;啊，这怎么说啊，老爷平日多疼爱姑娘啊，他不会的。&rdo;紫扇不信。阿雾自然要解释给她听的。&ldo;你知道吏部的文选清吏司郎中是个什么官吗？&rdo;紫扇摇摇头。&ldo;要说清吏司是咱们国朝官职里最肥的缺也不过分，掌考文职官之品级与其选补升调之事，以及月选之政令。国朝上上下下的文官铨选、升迁皆要通过清吏司，别看人家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郎中，就是咱们府里的大老爷，安国公世子爷想攀上人家都攀不上呐。&rdo;紫扇惊呼，&ldo;这么厉害？&rdo;&ldo;这是自然。别看爹爹考了状元，进了翰林院，可是在翰林院坐冷板的榜眼、探花无数，最后能位极人臣的就那么几个，这做官都要讲一个背景、资历。若爹爹真娶了那郎中的姑娘，今后自然就前程似锦，大鹏展翅指日可待呐。&rdo;&ldo;我就怕，就怕爹爹……&rdo;虽说这一招&ldo;暗度陈仓&rdo;是阿雾为荣三爷出的主意，可若对方真是清吏司郎中家的闺女，又有那等意思，阿雾都生怕荣三爷会假戏真做。&ldo;不会的，怎么会。&rdo;紫扇急道。&ldo;怎么不会，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爹爹有才华，自然也想官场扬眉，如今欠的不过是一个机会。&rdo;&ldo;可就算如此，那样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自然也是好的。&rdo;紫扇底气不足地劝道。&ldo;你是不知他们家的规矩。我却听音姐姐说过。&rdo;阿雾道，唐音是阁老的千金，是清吏司郎中史家的顶头上司，要说她知道史家的事，也是说得过去的。&ldo;清吏司史家的规矩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初史夫人嫁入他家时，一进门就将当初史老爷家中有孕的姨娘打发了，史老爷可是一句话没敢说的。你想，这位史家姑娘是史夫人的嫡女，她能是个什么样子？&rdo;至于史姑娘究竟厉害成什么样子，阿雾就没有心思为躲在廊檐下侧耳偷听的晴明解释了，她们自个儿想还会更吓人些。晴明在王姨娘的指使下，一直潜心同阿雾院子里的小丫头交好，她没想到今日能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赶紧地回了后院，将一席话说给了王姨娘听。王姨娘赏了她一支金镯子，就陷入了沉思。王姨娘的见识又比晴明或者紫扇高了些。她从小听多了养父养母攀权附贵的事情，这文选清吏司她也是听过的，那是她养父养母做梦都想攀上关系的人。她也曾在后宅伺候老爷些听曲儿弹唱时，看见过那些官人谈论起清吏司时的谄媚、羡艳的嘴脸。想到若史家的女儿真嫁进来，别说主母年轻新鲜，就是那身份她也惹不起，荣三爷更是要将她捧在手心里了。怨不得连六姑娘都要害怕。王姨娘连连怪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想出了那么个蠢招。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崔氏更好对付的主母？瞧瞧自己现在，自由自在，院子里过得舒心畅快，除了三老爷不来自己屋里之外，她简直比那些千金姑娘的日子都舒服。崔氏不打不骂，也不让自己立规矩，就是六姑娘见了自己也多有亲近之意。若真换个人，这日子还不知会怎么呐。在王姨娘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恼的时候，老太太那边自然也懊恼。?☆、53晋江&ldo;你说的是真的，&rdo;老太太盯着大夫人看，&ldo;你可别哄我老婆子，清吏司史家的闺女能看上老三，愿意进门当个续弦，&rdo;&ldo;母亲，你是不知道这史家的姑娘。她如今已经十八了。&rdo;二夫人在一旁接腔。&ldo;怎么，十八了还没说人家，&rdo;老太太奇怪道。&ldo;说了，史夫人想多留姑娘几年，等到十七上头正准备出嫁，她订亲的那家却坏了事，史家为了撇清关系，就毁了亲。现如今就算是耽误了，再怎么说史家也有些不地道，后头再想说门好亲事就不容易了，史家又挑剔，才拖到现在。&rdo;因此也才有老三的事儿。这后一句话，二夫人没有说出口。十八岁的老姑娘，又毁过亲，虽然是清吏司史家的姑娘，也是不好说出去的。但凡勋贵，稍微有点儿架子的都看不上她。可老三这样的庶子，又没有根基，说不准还真动了这种心思。&ldo;呵呵，老三好歹毒的心思啊。我说怎么他平日把个媳妇看得眼珠子似的，这回却不当个事儿。每日里容光满面的，意气风华，原来在这儿等着呐。&rdo;老太太冷笑道，居然还想叫自己替他担上个磋磨死媳妇儿的罪名。&ldo;母亲，可不能让三叔这等歹毒的心思得逞啊。&rdo;二夫人急道。&ldo;自然！&rdo;老太太斩钉截铁地道。&ldo;其实也不是不好。&rdo;大夫人缓缓地开口，&ldo;三叔攀上了清吏司史家，咱们不也跟着沾光么？&rdo;&ldo;你沾什么光，他若高升后不反过来踩死你才怪。&rdo;老太太骂道，&ldo;那种贱人生的，还能跟咱们穿同一条心？你做梦呐。&rdo;老太太的意思，大夫人不好驳，知道她恨透了三房。有着老太太在中间儿，她就是想同三房交好，也没有办法。而若不能交好，那三房还是别混得太好才是。老太太知道消息的当日，就放了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的崔氏去休息，还特地嘱咐道：&ldo;老三家的，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你回去歇几日吧，找你大嫂拿对牌请个大夫调理调理身子。&rdo;崔氏受宠若惊地回了屋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孝心终于感动了婆母，到晚上荣三爷回屋，她喜滋滋地将这事告诉了三爷，一副讨赏的模样。荣三爷只淡笑地摸了摸崔氏的脸，&ldo;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母亲说的是，你该找大夫调理调理了，我还盼着你再给我生个闺女呐。&rdo;崔氏脸一红，害羞地啐了荣三爷一口，&ldo;说什么呐，我这么大年纪了还生什么孩子？&rdo;至于二太太的&ldo;老蚌生珠&rdo;，崔氏因这段时间时常在老太太屋里，和二太太接触得多，以她的经验来看，估计那又是一出二太太为绑住二老爷脚的而唱的戏。&ldo;你什么年纪，我瞧着你就跟才出嫁时一般模样。&rdo;荣三爷搂着崔氏。崔氏原本憔悴的脸，这还没被荣三爷滋润，就先红润了起来。两个人倒在炕上，腻味起来。却说阿雾这头，屋里的紫砚三天两头请假，这日又回说她娘身子不好，要回去看一看。阿雾是通情达理的主子，自然要准。原来紫砚的娘关婆子也在府里当差，但身体年轻时亏空多了，三天两头的告病，一年里在崔氏院子里当差的日子加起来最多三月，也是崔氏心善，每月多少还支点儿月钱给她。紫砚的家就住在国公府背后的酸菜胡同里，也不多远，她时常也回去看看。只是这段时日太频繁了些。若放了往昔，阿雾可能察觉不出紫砚的变化，但如今阿雾也算知了事，偶然注意到紫砚成日里绣帕子、绣荷包、绣鞋垫子，花样多出鸳鸯、蝴蝶之流。这日紫砚家去，阿雾背后捉了紫扇问道：&ldo;你紫砚姐姐最近是怎么回事？&rdo;紫扇听了阿雾的话，心里吓得直跳，她虽然还是个小女娃子，但因是伺候人出身，平日又爱听闲谈，倒比阿雾不知知事多少倍，她心中有鬼，以为阿雾是发现了什么，因而支支吾吾，王顾左右而言他。阿雾见紫扇这般模样，心里就有了三分底，决心诈一诈她，因此唬着脸道：&ldo;你就为她担着吧，若真出了什么事，咱们这屋里，别说你，就是我只怕也逃不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