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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嗳了声,勉qiang笑道:&1dquo;我这会儿不和您是一样嘛,也是一只脚在门里头,一只脚在门外头。当您一句嫂子,我受之有愧。”

  丫头送茶点来,定宜往她跟前敬了敬,&1dquo;您和我三哥是过了定的,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子,怎么叫受之有愧呢。您也别福晋福晋的叫我,底下人闹着玩才这么称呼,您也跟着这么叫,我真臊得慌。您叫我定宜也行,叫我小枣儿也行,咱们自己人,别拘这个礼。”

  海兰诺诺应了,方哽咽着问:&1dquo;汝俭现在人在哪儿?听说没在步军衙门,是给送进刑部大牢了吧?”

  定宜点头说是,&1dquo;您别急,我们爷出去打听了,只要他能够得着,三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海兰渐渐止了哭,神qíng安定下来,低声说:&1dquo;十二爷是王爷,这么尊贵的人,身上又担着朝廷的差事,只要他出面,我倒也放心。我就是揪得慌,那种地方,进去先是一顿下马威。他在外头历经那么多磨难,回来还逃不过这遭,叫人心里怎么好呢!姑奶奶和王爷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儿,好歹跟前多提个醒儿。我是没法儿,一个妇道人家,连奔告的门道都没有。今早上和我阿玛jiao了底,把我和汝俭的事儿都说了。横竖到了这步,再遮掩没意思,多个人疏通多份希望。”

  她能有这份决心,叫定宜敬佩,&1dquo;危难之中见真qíng,嫂子待三哥这份心,我替三哥感激您。那索大人是什么看法?”

  海兰有点不好意思,&1dquo;免不得狠骂一通,要把我关起来,不许我掺合这件事儿。我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他的人了,我阿玛就我一个闺女,也是没辙,不认也得认了。这会儿出门托人找关系,说打听到人收押在哪儿才好使劲儿。”

  定宜很不是滋味,嗫嚅到:&1dquo;大节下的,闹得索大人不太平&he11ip;&he11ip;”

  &1dquo;你和王爷也受累,一个提心吊胆,一个东奔西跑的&he11ip;&he11ip;我想这过了这个坎儿,往后就该好起来了。”海兰边说边又抹泪,&1dquo;我和他才重逢,不想再有什么波折了,盼着能过两天安稳日子,能相伴着白头到老。那天见了他,想想外头糟践这么些年,没把他压垮,他太不容易了,我是打心眼儿里心疼他。今天听说他出事儿,我都慌了神了。虽说他早告诉我要给家里老爷子翻案,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么冷不丁的就叫人拿住了。”

  定宜垂叹息,&1dquo;我也没料想到,他们挑在这时候下手。那会儿十二爷又不在,我就那么看着他给带出去,心里难受得没法说。事到如今嫂子别哭,定定神儿吧,有什么消息,王爷会派人回咱们的。”

  海兰颔,姑嫂俩就傻愣愣坐着听信儿。也没多长时候,沙桐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打个千儿说:&1dquo;回福晋话,主子爷这会儿在刑部大堂上,那边要升堂问舅爷的罪。主子爷请福晋宽怀,他旁听,少不得据理力争,不叫他们伤了舅爷。主子爷嘱咐您按时吃饭,不让您饿着肚子,您要gan等着,就不叫人传消息回来了。”

  定宜讪讪看海兰一眼,&1dquo;这人真是&he11ip;&he11ip;”

  海兰笑了笑,&1dquo;王爷对姑奶奶是一片真心,好事儿。”

  定宜转头说:&1dquo;桐子,你替我好好盯着,不管好消息坏消息,都不许瞒着我。”

  沙桐应个嗻,纵起身往外头去了。

  又是好等,等到近酉时弘策才回来,进门脸上没有愁容,定宜和海兰jiao换一下眼色,心里定下来,料着目前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抬眼一顾,哦了声,&1dquo;这位是三嫂吧?”

  海兰忙蹲身请安,&1dquo;王爷禧,您受累了。”

  他和煦道:&1dquo;自己人,不说这么见外的话。三嫂请坐,定宜你也坐。刑部退了堂,我去了趟宫里,明儿就审吉兰泰的案子。三哥今天过审,人证物证全用不上。二品大员的儿子落糙就是侍卫,打小儿进上书房陪读,大点儿上布库场陪练,和众皇子混得太熟了,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来。堂上要论处,充军叛逃是死罪,差一点儿就拍板。弘赞那头急得很,他主张杀,我主张留,所幸十三爷出来调停,把案子带进宫请皇上决断,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会儿人押回刑部大牢了,我传话下去严加看管,内外也加派了人手,xing命必定是无虞的。”

  两个女人捏着心听,听完了方长长舒口气。只要能活着,受点苦也就不算什么了。眼看着天色不早,海兰起身告退了,底下人传饭上来,饭桌上弘策瞧着心事重重,定宜小心翼翼问:&1dquo;怎么,有什么不顺遂么?”

  他拧眉咬着槽牙说:&1dquo;吉兰泰口风够紧的,到这会儿也不肯把弘赞招供出来。我今儿叫人把他的家小全扣了,给他紧紧弦儿,叫他知道就算弘赞放过他全家,我也不能轻饶了他。眼下对付这种人就得使黑招儿,不过究竟有没有用&he11ip;&he11ip;且看明天吧!”

  她听了神色黯淡,把筷子搁下来,再没了胃口。

  ☆、第81章

  天色放晴了,太阳融融照着,刚过完年,繁华褪尽,有种空dong懈懒的萧条。定宜抱膝坐在台阶上,日光照在头顶,顶心一片头皮晒久了烫。脑子里茫然,揪着一件事,压在心头太久,慢慢变得模糊了。索xing不去想,叫底下人收拾了褥子,准备些吃食,已经有两三天没见着汝俭了,照例这会儿能探监了,回头塞些银子钱给狱卒,好歹进去说句话。

  正琢磨要不要带上海兰,外面传来门房说话的声音,&1dquo;七爷禧,快里边儿请。”

  定宜抬头看,七爷踱着方步从门槛外迈进来,她起身迎了上去,&1dquo;七爷打哪儿来?”

  七爷说:&1dquo;我从刑部来,弘策前头审案子呢,我留在那儿旁听来着。”说着摇头,&1dquo;三部九卿会审呐,形势很不好。吉兰泰别说指证弘赞了,他连自己的罪都不肯认呢。弘赞和弘策当堂争执起来了,到最后拿你们的关系说事儿,说防着主审有失偏颇,当避嫌,你爹的案子只怕要换人接手了。”

  她听着,心直往下沉。这两天眼皮老跳,就觉着这事儿不会那么顺利。她想过,实在走投无路了就一口咬定和弘策不相gan,到了这种时候,汝俭的xing命就全在主审手里,要是中途换了人,风险大到她不敢想象。

  &1dquo;如果换,换谁?”

  七爷吮唇想了想,&1dquo;不是裕亲王就是睿亲王。不过弘策有他的说头,他不承认你是温禄的闺女,只说是远房的表亲,两家来往不多,不知道汝俭底细。年三十也是按着老例儿一块儿守岁,这样才可免你窝藏之罪。”七爷抚了抚后脖颈,长叹道,&1dquo;这回是难为坏老十二了,这种理由说出来其实很牵qiang,换了你,你信不信?如今端看宫里怎么断吧,他们这会儿面圣去了,要是皇上有心偏袒,老十二主审的位置就不会动摇。只不过今非昔比,做得太明是不能够了,那么多人都瞪眼儿看着呢。”

  定宜想起沐连胜来,&1dquo;那天从朗润园回来后,我奶妈子的男人怎么处置了?”

  七爷哦了声,&1dquo;弄死了。本想留着他祸害弘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嘛。后来想想,事儿还是别捅到皇上跟前为好,否则少不得又是一场波折。槐树居那儿全是坟圈子,宰了一埋,一了百了。”

  恨虽恨,最后让他落得这样下场,定宜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丫头来回禀,说主子吩咐的东西都备齐了,问先搁着还是装车。她回身看了七爷一眼,&1dquo;我这会儿得上刑部大牢去一趟,七爷自便吧!”

  七爷迟疑道:&1dquo;眼下这当口,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么的,我陪你一块儿去,你换身衣裳,打扮成我长随吧。话也不要多,说几句就走。”

  能这样自然是最好,定宜应了,很快找出以前的衣裳换上,不枉从宁古塔背到山西,又从山西背回京来,要紧时候又派上用场了。

  收拾停当这就往刑部去,刑部大牢比起顺天府还严苛些,羁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亏得有七爷这张脸,往那儿一杵,就是个打通关卡的凭证。

  哥儿几个接了赏,点头哈腰把人往地牢里引。这地方暗无天日,四周围铜墙铁壁似的,地牢深处点着火把,两人高的墙头上开一扇小窗,外面日光照进来,四四方方一个光柱,亮得眼睛生疼。

  空气不太好,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地方,加上chao湿,那味道熏得人几yù呕吐。七爷掩着鼻子直呼受不了,定宜倒没什么,在顺天府时点人头上刑场,她也每每穿梭在这种地方,见怪不怪了。

  汝俭的号子离那扇窗近,大约算得上是风水宝地了。这种地方每一寸阳光都很珍贵,物尽其用,定宜走近了看,汝俭没事人一样,居然还有心思在那儿扬晒稻糙。

  她低低喊三哥,吞声哽咽了下,&1dquo;别晒了,我这儿给你带了褥子,比稻糙qiang多了。”

  汝俭无甚悲喜,回头一顾说:&1dquo;这种腌臜地方,是你该来的吗?东西搁下,回去吧!”

  她哪能放心呢,追问:&1dquo;他们为难你了吗?有没有打你?”

  汝俭说没有,&1dquo;庄亲王说我叛逃,我又不是傻子,分明是遭贩卖,我会让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么?你放心,暂且出不了事。只不过吉兰泰不肯张嘴,我状告庄亲王,无凭无据也没有用。今天审问下来,看局势爹的案子不容乐观&he11ip;&he11ip;”他突然笑了笑,&1dquo;我本该和汝良他们一块儿死,活到今天是捡来的。你好好保重自己,不管我这儿怎么样,你都别过问了,你是姑娘家,不该承受那么多。翻不了案是命,咱们做子女的,做到这份上已经尽力了&he11ip;&he11ip;只是枣儿,我在里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他们兄妹絮絮说话,七爷被味儿熏得头昏脑胀,前面的话一概没听见,光听见最后一句,立马表态说:&1dquo;弘策对她不好还有我呢,我照应她,她受不了苦。你在里头踏踏实实的,甭管外头怎么闹腾,你一口咬定了就是遭贩卖,大不了遣回长白山,我再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官司我虽帮不上忙,暗里小动作我最有一套,你只管放心,该吃吃该睡睡,天塌不了。”

  他这番心意表得不与人同,但说的都是大实话,汝俭冲他拱了拱手,&1dquo;七爷,咱们自小玩儿到大,qíng分就不多说了,有你这句我安心。我现在是自顾不暇,妹子且管不上,十二爷虽疼爱她,多个哥哥多分照应&he11ip;&he11ip;横竖有赖七爷,汝俭心里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七爷有点心酸,敢qíng他这辈子只有和心爱的人兄妹相称的份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他和汝俭打小儿朋友一场,至少做到不负他所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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