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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停当，他又出了身臭汗，只得好好冲了个澡，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舒舒服服闭上眼睛。

察觉到什么灼热的视线，他一偏头，见她满脸委屈看着自己，心头一软，拨弄着她的长发，嘿嘿笑道：“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是我家用珍贵药材保着才活下来。那时候你没法吃东西，清凉县远近百里几个奶娃娃的嫂子天天守着给你喂奶，老彭给你做一种入口即化的糯米糊糊，卖肉的鲁叔总把最好的肉挑出来做成肉羹给你吃，清凉寺方丈空空大师每天都过来跟你推拿。”

她并不接口，眨巴着眼睛看他，抿着嘴莫名其妙地笑。

“你这条小命是大家从阎王爷那里夺回来的，你一定要珍惜，记得要好好报答他们！”

她听到这最终的一句，长长吁了口气，撇撇嘴道：“有话直说嘛，浪费时间浪费口水，我当然要报答他们，也包括你！”

她转身抱住他的手臂，打鼾打得惊天动地，明知她又在作假，他却失去了逗弄她的心情，小心翼翼躺好，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9欲加之罪

天刚蒙蒙亮，包擎天轻手轻脚再度出门，老顾牵着小枣子等在门口，将一袋东西递过去，轻声道：“这是夫人的所有积蓄。”

包擎天也不推脱，将袋子塞进怀里，纵马狂奔。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婆婆伸手将老顾拉回来，拼命敲他的脑袋，老顾抱着头吃吃直笑，“老婆子，我知道他很快会回来，你别敲我啦！”

“这个犟孩子，跟他小姑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更回不了头！”顾婆婆嘿嘿直笑，笑得满面水光。

“口口声声不悔，现在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老顾打着哈欠钻进厨房，研究今天的饭食。

当灰蒙蒙的太阳挂上树梢，一队官兵已经到了清凉县的界碑处。领头那须发皆白，神情肃然的男子赫然就是监察御史郭大人。他骑在马上，看着氤氲在雾气中的清凉县城，脸上出现一丝暧昧不明的笑容，朝旁边的侍从一挥手，带着一群人迅速向十字街疾驰而去。

扫街的老李正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到挥动大扫帚，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那呵欠顿时夭折，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缩进路边一棵大树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进了县衙，只余两人在外面看守。

他拔腿就跑，飞快地钻进旁边的酒铺子，一脚把门踹开，对那惊慌失措从楼上冲下来的二黑和小白道：“赶快去叫人，大人出事了！”

美人一觉醒来，果然没有摸到那滚烫的身体，在床上滚了滚，发了好大一会呆，发觉鼻子有些发酸，狠狠地揉了揉，冲他的位置一拳砸过去，“打死你这头犟驴！”

穿好衣服，美人拉开门一看，老顾正笑眯眯地端着水候着，连忙接过来，淡淡道：“他看没看袋子？”

老顾没有接茬，顾左右而言他，笑道：“美人，吃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肉包子！”她稀里糊涂应了一声，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口水哗啦啦流下来，赶紧往厨房跑。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直奔后院而来，老顾低喝道：“你们快走！”

“谁也别想跑！”一个清冷的声音迅速飘至，老顾飞身而起，两个纵跳之后，大喇喇挡在那老者面前。

“包擎天夫妻何在？”老者目光如鹰隼，直直落在美人脸上。

美人迅速收敛了慌乱神色，昂首挺胸，坦然笑道：“有何见教？”

“天子脚下你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来人，给本官拿下！”

“慢着！”美人厉喝道，“你是何人，凭什么拿我？”

“本官是谁你自不必理会，反正管你绰绰有余！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又有御史大夫钱大人亲自批文，凭这些就能拿你！你别想抵赖，乖乖跟本官走便是！来人，把这几个同伙统统拿回京里审问！”

美人情知不妙，急得满脸通红，疾跑两步拦到两人面前，大喝道：“不准动手！他们跟此案无关！”她眼珠一转，迅速镇定下来，扬着下巴看定那为首的老者，冷冷道：“大人，请问你们到底要抓谁？”

郭大人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美人突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你要抓我是不是，你的证据确凿是不是，那你想抓他们回去屈打成招还是干脆由我来痛痛快快认罪呢？”

“果然聪明！”郭大人暗喜不已，仍不动声色道：“那就乖乖跟本官回去，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冤枉你！”

“美人！”四个声音同时响起，原来二黑和小白不知何时也钻进来，美人回头微笑道：“我走了，你们赶快去叫大人来救我。二黑，你转告欢喜，叫他别担心，等我回来就跟你们办婚宴！”

老顾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兵士，拳头握得越来越紧，顾婆婆悄然上前一步，冲他指了指柴房。

眼看着美人已被簇拥着走到县衙门口，小白泪水涟涟，死死拉着二黑的手，二黑轻轻拍拍她，和正回头看自己的老顾视线交汇，老顾使了个眼色，二黑立刻拉着小白向柴房狂奔。

“我们不去救人跑这里干什么？”小白跑得气喘吁吁，想甩开他的手，老顾和顾婆婆已紧跟而至，从柴房翻出刀和黑衣，老顾和二黑迅速套上，压低声音道：“小白，你赶快派人送信给他爹娘，老婆子，你通知街坊邻居，我们半路去拦！”

小狐狸得到自由，蹦跳两下，发觉气氛不对，怪叫两声，一溜烟蹿了出去。

“你们……”小白无言以对，用力抓了抓二黑的手，银牙一咬，转头飞奔而去。

把蒙面巾戴上，老顾和二黑交换一个眼神，绕到后面的西街，脚不沾地往京城的方向掠去。

清凉县界碑附近有段狭窄的青石板路，两边松树高耸入云，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再者那边已是京城范围，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清凉县撇清干系，在此地设伏再恰当不过。

两人刚出西街，却见人们向十字街蜂拥而至，那方一片嘈杂，人声鼎沸。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老顾足下一点，立刻往十字街的方向飞奔，二黑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两人避开人群，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跃上屋脊，看到街头的景象，顿时瞠目结舌。

十字街上，成群的牛羊猪狗从各个方向涌来，那群官兵被堵个严严实实，一步都迈不动。每人握着没出鞘的刀胡乱轰赶身边的牲畜，可惜牲畜越来越多，哪里赶得走，而领头的郭大人正被几匹马和几只狗团团围住，抽身不得。

众人正要吆喝着往县衙退，领头的胖兵士把门一开，一只鸡咯咯叫着扑到他脸上，他吓得跌了个四脚朝天，四只兔子争先恐后地一起扑到他身上。

而更多的鸡鸭鹅兔子撒着欢通过后院从县衙跑出来，与其他动物汇成一条欢快的河流。

两个兵士寸步不移地守在美人身边，挥舞着刀连连叱骂，美人掩着嘴笑，黑宝石般的眼里水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