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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鼻內的泥沙,與林前河裡可一致?比如林前河是黃色細沙,而他口鼻內是其他顏色?」

「南譙左近地質相仿,泥沙都差不多,看不出有何異常。」

「那麼死亡時間呢?可有異常?」

「具體時辰小的推不出,但三個時辰之內總是有的。」

三個時辰之內。許老漢曾說清晨時分見到兒子出門,這麼一算也勉強合度。

6長留沉吟不語,像是沒什麼可問了。白璧成卻開口道:「我曾聽說過,有兇手害命後拋屍河邊,又將泥沙強行灌入死者口鼻,偽造活生生溺死之態,趙仵作可知此事?」

「灌入泥沙或許勉強,但許仁口鼻內不只有泥沙,」趙仵作道,「他口內近咽處卡著一條小魚,就算泥沙能灌進死人口鼻,活魚如何能灌到咽喉處而不游出來?」

「魚能卡在喉嚨口?」6長留奇道,「是你編的吧?」

「大人可不能冤枉小的!」趙仵作立即喊冤,「我驗屍時那條魚尚有一息,它只有小指粗細,通體泛著藍光。」

「藍色小魚?」含山脫口而出,「我見過那條魚!」

「你在哪見的?」6長留忙問。

「在許宅的水缸里,哦不,那魚不是生在水缸里,是生在後山的山泉石縫裡!」

「山泉石縫……,」6長留悚然一驚,「難道許仁是在後山的山泉里溺死的?」

「那不可能,那山泉細流涓涓,如何能溺死人?」含山擺手道,「接山泉的石窪甚淺,只怕洗把臉都勉強呢。」

「那條魚還在嗎?」白璧成又問趙仵作。

「小的將它擱在屍檢布袋裡,保存在縣衙。」

「許照!」6長留忽拉起身,「咱們去義莊看看許仁的屍身,順便看看那條小魚!」

他拱拱手同白璧成告辭,帶著許照和趙仵作風風火火沒了蹤影。車軒剛捧了茶進來,正撞見他們出去,不由好奇:「侯爺,6大人怎麼走了?」

「他去忙公事,」白璧成道,「你把茶送到屋裡,也下去歇歇罷,我想歪著看會兒書,無事不必來打擾。」

車軒答允,送白璧成進屋休息,進了正廳,白璧成要往臥房去,含山也要跟著,卻被白璧成攔下了。

「昨晚鬧騰一夜,今天又坐了半日車,你也歇歇罷。」

含山見他逐客,自己也的確乏了,於是往左偏廳去了。白璧成進屋坐在榻上,車軒斟茶奉上:「侯爺,今日看診如何,沒有被騙吧?我瞧那含山就像個騙子!她是不是賺你去給邱意濃送診金了?」

白璧成不想提邱意濃的診斷,聽了這話便答非所問:「我入夏之後咳喘發作頻繁,每次都咳得死去活來,她能施針壓制,我也只能帶她在身邊。」

「我只是覺得太巧了,」車軒依舊不忿,「侯爺在官道發作本就是偶然,又碰見她是個能施針的!」

白璧成微微一笑:「你都說我發作是偶然了,她又如何能算到,總歸還是天意吧。」

「只是帶個姑娘終究不方便,」車軒又勸,「咱們清平侯府,那可是連丫鬟都沒有,灑掃縫補煮飯都用的老婆子。」

「不找丫鬟,並不是不能找,」白璧成淡漠道,「侯府多個丫鬟婢女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他口吻雖淡,車軒已感覺到他的不耐煩,連忙附和道:「侯爺說的是,那麼侯爺歇息罷,小的告退了。」

白璧成點了點頭,拿過一卷書翻著,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車軒默默退了出去,出去了還要衝著右偏廳啐一口,低低道:「別以為我瞧不出來,就是個狐媚子勾人的!」

里里外外終於安靜了,白璧成走到窗前,支起半扇來瞧瞧,外頭天光漸遲,滿院皆有夕照之色,然而在南譙這樣的繁華縣鎮,身在驛館只能看見高牆闊院,卻看不見逐步西沉的日頭。

不像在玉州,這時辰隨便找個地方,蒼茫大地且看紅日跌落,那是何等的壯邁豪爽。

他嘆了一聲,輕喚道:「風十里。」

屋頂一陣風響,一人飄落而下,正是身形高大肩背寶刀的風十里。他衝著白璧成行了一禮,繞去正門進了屋。

車軒應該給他找了套衣裳,但衣裳是換了,頭髮依舊亂披著,擋了半張臉。

「我去看診,你一直等在外面嗎?」白璧成悠悠問。

「是,標下等在屋外,就像曾經等在中軍帳外。」風十里沉聲回答。

這聲調和回答太過熟悉,也太過遙遠,一時間讓白璧成感覺到陌生。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六年了,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十萬白衣甲,且聽霜玉令!無論將軍身在何處,領何爵位,在標下心裡,您還是松潘關令羥邦膽破的霜玉將軍!」

風十里有點激動,連帶著聲音沙啞。

白璧成靜靜聽著,過了一會兒才說:「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要再提起了。你我曾是沙場同袍,如今你私逃出關,我不能見死不救。海捕文書上有你的繡像,你先戴兩天眼罩,等回到黔州,我找人做一條疤痕貼在你眼瞼下,就與繡像不同了。但自此之後,切記不要提及將軍標下之類,稱我侯爺就好。」

「是,小的記住了。」風十里立即改口。

「昨夜相認匆匆,有許多話沒來得及問你,」白璧成又道,「你在許宅後園躲了半個月,可曾見到是誰殺害了許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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