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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他的家属，这句话压在闻又夏舌尖试图挣脱唇齿，但他到底忍住了，闷闷地一点头：&1dquo;好的，谢谢您。”

  闻皓谦在走廊等他，看见人出来后跑到面前问：&1dquo;哥哥，医生说什么?”

  &1dquo;没什么，让你好好休息。”闻又夏避开他想牵自己的动作，&1dquo;冬冬，你今年12了，半个大人，以后不可以太黏我。”

  &1dquo;可你是我哥啊&he11ip;&he11ip;又不是女生&he11ip;&he11ip;”闻皓谦抱怨着，大约怕他生气就没再有动作。

  出医院把人送回家，闻德昌正给几个高中生补课——他退休后因为家庭经济负担，而且本身教学水平足够，被长东中学返聘，平时上班，周末和假期就偷偷在家开补习班，赚一些额外费用。

  闻又夏顺路买了一些菜和水果，挨个放到固定地方。

  做完这些他本是想走，免得闻德昌上完课又要留自己吃饭——他总对这些偶善意心情复杂。可闻皓谦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厨房：&1dquo;哥，你现在要出门吗?”

  &1dquo;乐队排练。”闻又夏面不改色扯谎。

  &1dquo;我能不能跟去啊?”

  他这句话阴差阳错和邱声早晨说的大同小异，而想到邱声，闻又夏不自禁笑笑，语气也放柔和了：&1dquo;不行，我们排练的地方远，而且声音太大会吵到你。”

  &1dquo;&he11ip;&he11ip;我都没看过你弹吉他。”

  &1dquo;那是贝斯。”闻又夏下意识纠正了一句，又觉得好像和小孩子较真这个自己也显得幼稚，反正对方不会往心里去，于是说，&1dquo;没什么好听的。”

  所以是不让他去了，闻皓谦难过地瘪嘴：&1dquo;你每次回来没多久就走了。”

  生病缘故，闻皓谦比一般孩子更敏感。

  少时父母争执，一开始还避着他，到后来闻皓谦又不是傻子，多少从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里自己拼凑出一个真相。父母相继出走后，闻德昌溺爱他，没有血缘的哥哥也照顾着，他的生活虽不算富裕，却依然保持着小孩儿的任性。

  现在闻又夏也像当年的父亲一样，先是整天外出说要赚钱，又搬出家里，几天找不到人，接电话就说在演出&he11ip;&he11ip;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哥哥某天会再不回来了。

  闻皓谦连个半大孩子都不算，装可怜目前还有点效果。

  &1dquo;我有事。”闻又夏说。

  &1dquo;要么你带我去看乐队排练，我还没看过呢。”闻皓谦讨价还价。

  &1dquo;不行&he11ip;&he11ip;”

  厨房门口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是个年迈老人的声音：&1dquo;吃了晚饭再走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顿饭都不在家吃，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我们?”

  &1dquo;真有工作。”闻又夏说。

  通常他话到这地步闻德昌就不留他了——之前也只客气一句——但这天，闻德昌叹了口气：&1dquo;有工作也要吃饭的啊，就在家吃，行吗?”

  闻德昌上次真诚留他吃饭已经不知道多久之前了，闻又夏误会这是久违的关心，有些动摇，仿佛这顿饭能够让他再次试着真正地融入这个家，在还抱有希望的时候。他说服自己，邱声那边今天有顾杞陪着，应该没什么大事。

  &1dquo;那我跟乐队说一声。”闻又夏说，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创作、排练邱声抓得一秒都不放，在人情世故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邱声完全理解他想要多陪陪家人的心情，黏糊地撒娇。

  &1dquo;晚上回来嘛?”邱声问，得到肯定回答后，&1dquo;到时候去光明路吃宵夜!”

  闻又夏笑着：&1dquo;行。你下午就和顾杞待一起?”

  &1dquo;蓝花巷那边今天有个什么活动，我跟他过去看看能不能蹭酒喝。”

  &1dquo;你不能喝多酒啊。”

  &1dquo;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你呢就好好在家陪弟弟，照顾好他，也没了后顾之忧，对不对?”邱声很讲道理地说完，夸张地对着手机亲了好几下才和他告别。

  在闻又夏的记忆里，那可能是他在闻家最后一点温情时刻。

  彼时他不知闻德昌的算盘，也没看出闻皓谦的自私，只当自己多年忍让后对方总算有所良心现，试图与他和解。而不仅是他，邱声更全没感觉任何不对，在&1dquo;一走了之”和&1dquo;幸福美满”中期待闻又夏能通关后一个结局。

  比起邱声，闻又夏更像那个造梦的人。

  很多年后闻又夏想起那个下午，他不曾察觉，但从接通派出所电话那一刻，很多东西就开始悄无声息地滑向深渊。

  &1dquo;哥，你的电话。”闻皓谦把落在客厅的手机给闻又夏拿到厨房。

  闻又夏正洗碗，看一眼现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没想免提，示意闻皓谦帮忙举到耳边，心情轻松地说了声&1dquo;喂”。

  &1dquo;闻又夏是吗?”

  他心里一沉，关掉水龙头：&1dquo;对，我是。”

  &1dquo;我们这边是光明路派出所。”对方程式化的通知打破了几个小时的安宁：&1dquo;你朋友因为斗殴被暂时扣留，现在是调解了，但需要家属过来处理一下，一会儿直接把人接走。你有空的话，麻烦尽快到派出所来。”

  打架斗殴?

  混迹蓝花巷久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心平气和的善茬，对乐队与乐队、乐队与观众、甚至观众与观众之间动辄拳脚相向的纠纷屡见不鲜，可闻又夏还是第一回被通知到去派出所。他直觉是邱声出事，慌张一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